(虎跳跳攝影/我家種的白曇花,每年夏季盛開一次。)
Let's dance in style
Let's dance for a while
Heaven can wait
We're only watching the skies
Hoping for the best
But expecting the worst
Are you going to drop the bomb or not
我總預備遠行,我總預備不經意與你相遇,我總預備與靜默擦身而過。
我想我們是認識在七月二十四殆無可疑,之後種種如夜間列車,我彷彿在銀白色的車廂裡穿越黑暗的曠野。幽幽坐起,角落的立燈把心事與記憶割得分明深刻,又在顛盪的不安裡迷糊睡去。而你,而你朝誰一路走去?而我又朝誰在直線必然的去向,投入強烈的聚光,捕捉被感情放逐的夢。
所有的感情,總像前輩子的事。每顆糖果都可以懷念上顆糖果的味道,反
覆感懷、搜索、傾訴與不斷神往。神往,往事的盡頭迢遙地延伸,往甜膩令
人沉湎的場景那條路,風吹過廣袤茵綠的草坪,你默默想著平蕪茂黃的深處
,波濤起伏的愛戀,水波盪漾的眼神。依依不捨。不捨,就可塌地死心。那
些在黑暗中被凝視的星光,最驚動心魄的,永遠是獨航的那刻,來不及解釋
,就在銀河航道上迷佚了那條滔滔而去的長路。
Despite the snow,
Despite the falling snow......
在那黑暗摸索的時刻,你記得我說過嗎?我總等待著,等待著自己從年少
輕狂的恍惚中醒來。豐腴的肉體和性慾,劇烈的,狂暴的,痛苦的,快樂的
,擁抱與摸索,熠熠的體液充沛交擊;一首生命由衷喜愛的歌,可使茍延如
瀕死之地的生命隨時復活回升。瑣碎破裂的言語低聲細說,你的心跳默默貼
著我的掌心或臉龐,如喘如哮的氣息呢喃灼熱,彼此尋覓。過去的愛與過去
的遺憾,在當下是沉睡還是甦醒呢?還是介於睡與醒當中,啊快速移動音色
的樂章,低迷暈眩的聲調,獨自運轉機械的工廠,我們究竟是在寂寞中衰朽
?還是在虛弱的思維裡彼此澆灌?
感情真的有純粹性嗎?要怎麼仰望高度攀爬而上,又要怎麼俯瞰,探手去
折取甜美的光陰呢?我多麼害怕智慧被瓦解、記憶被磨平、意義被稀釋啊!
因此不斷追索,愛情是怎麼建造起來的呢?如果你決定相信我的故事,人世
如深有百呎的陡峭懸崖,一磚一瓦就懸在信賴的繩索、鍊條和甬道之間,每
個步行的繫結都要小心翼翼避免踩空,避風的屋頂、擋雨的門窗往往向下垂
掛。風的聲音吹過,吊床上的我們夢裡有海螺的紋路、有浪花的色澤與鹹味。
捐獻的眼角膜可以眺望兩輩子人世,懸垂的輕盈愛情至多只有半生期限。
無意成熟因此讓逸樂過度拉長青春的骨肉,種種不問道德的生命之見,火
熱得燒頰燙額,種種前生的幻想湧動其中,悲傷與遺憾在兩岸的風景中刻痕
磊然。那你究竟是溫溫吞吞的香醇天光,還是強烈的燈塔照明突破黑夜呢?
在你艱困的愛情故事裡,如影隨形的流言耳語囉嗦得失去方向,流彈四射,
再怎麼明白也是不清不楚,也許我不該提到太多,多數時候,真確而誠實的
關係是不需要太多局外人置喙;一首好歌的心思與行蹤,我想也只有彼此知
道。
Let us die young or let us live forever
We don't have the power
But we never say never
Sitting in a sandpit
Life is a short trip
The music's for the sad men
唱者,聽者。個人的生命寓言、感情運鑿盡在其中。火眼金睛不需對那可
厭魯劣的虛情假意去嚴峻追索;只需要細針密線地拼湊冥默的當下關懷,勇
敢寬容地對不安與困惑抽絲剝繭,我想目的終是核心中那神聖燦然的喜悅-
歲月靜好,現世安穩-就讓彼此天真觀照,嶄露準確的柔綽感性。
柔軟可以裹覆擁抱一切傷害,如果將心比心真是最大的倫理。
驟來的絮語拌嘴與凝睇虛無的沉默是疏相呢?還是洗滌彼此存在,終於發
現所有感情內裡的共相呢?所以我放任你的溫柔,解我時間的咒。不管靜默
是怎樣緩緩落下,鋪蓋在白色的瓷磚之間,讓人眷戀地尋覓你的味道、生活
習慣、聽的歌曲。雪是這樣下著,要下到我熟悉為止。你知道的,感情裡沒
人能把時間串起來活著,各自的島嶼總有最愛的偏好,任孤僻私密的記憶躡
足其中。我總習慣你磁性的聲音,穿透四壁,撥動我不著邊際的神經,終於
讓我逡巡塵世的卑微靈魂錨定在你這座絕緣的強健島嶼,奶油色強健的肌膚
紋理之間,一種安穩鎮定的質感。
當下。我移近你。攏緊你。光滑塌地的觸覺質感。
野獸派的你攏緊......彼此間不容隙的體溫,我超現實的憂鬱靈魂。
Close To You。放任你的溫柔如白曇花輕輕搖擺,滑落靈魂深潭,降落肉
體之島。你每字每句帶有重量的耳語,如脈搏般的挪動,每次都讓我不堪負
荷險險落淚。天色如晦,就讓窗外、讓黑幕外的水氣霧氣去解時間與肉體的
咒。對我,這印象是全新的,神秘,好像此生不曾來過,遠近因此失去距離
,我從午寐中幽幽坐起,書桌,窗簾,衣櫃,四下無人清靜無聲。總有那股
想起身尋覓你的衝動在我心裡頭滋長,蔓延。Ella Fitzgerald 的嗓音依稀
迴盪週旋在四壁,你的房間竟然微微膨脹活躍,是釋放飛升飄然嗓音的Mariah
Carey嗎?還是Louis Amstrong 歷久長新的沉著呢(我說像屠夫呢!我倆都
會心地笑了出聲。)?那我要竄改埃及女王克里奧佩特拉的發現為:「音樂
,我們男歡男愛的感情食糧。」
Can you imagine when this race is won
Turn our golden faces into the sun
Praising our leaders
We're getting in tune
The music's played by the madmen
那時,我陰霾的心情總因為你溫柔的擁抱而積極轉亮,微涼的風中停頓著
隔壁房間溢出的Carpenters旋律,悠悠浮世奔躍著鄉村組曲的暗香,空氣中
於是泛著你淺淺的味道,也許,這味道始終就在這裡、就在那裡,不曾離去
。聚合。飄散。使我竟有種揮霍地曝置在一整片輝煌強光裡的錯覺,像是未
經磨損的星光、水紋與花瓣,盛夏的曝光沙灘......隱密的味道滔洗所有記
憶,所有事物都在,也都不在,我們所守候的竟是一種時間喊停的美好氛圍
嗎?就算虛擲光陰也想讓人大口大口魚般依賴。昔日與當下的波浪漫滾交織
,我獨坐其中,依稀記得你運籌積分微分的思考身影,封閉區間,離散。聚
合。你醉人的鼻子,你迷人的雙眼皮,你動人的背膀。而你離座。你關燈。
在無知覺的頃刻,時間逸逝,夢枯坐其中,我下半身還蓋著那溫暖你每日夜
的黑色棉被,怔忡良久。
想起第一次為你眼角滑淚的那瞬刻一霎眼,有點好笑好氣那樣的自己。
也許,我想我該專心溫習一些什麼,一些可以再次領我進入永恆新天地的
知識與技藝,讓我分心,讓我不要這麼在乎感情,我厭惡患得患失,但我不
可以不要我這個存在,還有愛。
愛即拋擲,愛即棄,回收困難消滅不易,風過處內心烈焰煌惶。
存在。本質與表象。一寸一寸淡去的濃情總是改變著角度,世界這座大島
與感情這座小島仍舊呼喚著我,我也吶喊著所有我沒造訪過的你。讓我感到
眼皮上頭微微發熱,眼前的景觀漸漸暈散,一種風雨欲來的不知名感覺。
Forever young, I want to be forever young
Do you really want to live forever
Forever -- and ever
當黑暗的舞台上燈束聚集中的江美琪輕輕唱起:『有時候,風太急,禁不
住掛念起你......。』這一刻,我感到無限的幸福,我多麼羨慕每個有你在
身邊的時刻,多麼耽溺於那些滲入你血肉的旋律,多麼着迷於尋覓著音律的
你。如同大地精靈卡力班唱道:
不用害怕,這島上到處都是聲音,
樂曲,和甜美的歌,愉悅而不傷人。
有時候我聽見一千種樂器琤瑽
在耳朵旁邊作響,有時是
各種詠歎卻於我剛從長夢醒來當
下又將我催睡入眠,然後,夢中
恍惚覺得雲層打開了
對我顯示豐美
瑰麗隨時將墜落我的身體,使我-
每當醒覺-都哭著想回到夢裡
(暴風雨 III. II 133 -41)
愛讓我們從各自過往傷痕中領取一副新的骨骼,那對於各自興趣的領會浸
染,俯仰彼此於這世界的生息之中而無心胸的阻隔,Without You 這世界於
我將會失去一萬種粲然有光的顏色。
K,你是美好的天光,而你的骨骼是不是柔軟的珊瑚組成呢?不然怎會反
折出彩虹的光彩呢?記得我跟你說過蛇髮女妖的故事嗎?音樂在我倆腦海裡
潛行掠過,遇記憶則撞擊炸裂,生動晶瑩的幻化獨唱開啟每個不同的世界。
感性的稟賦是最珍貴的禮物,在沉思默想與交感對談中滋潤各自的熱帶雨林
,虛無的孤獨莽原於是不再。
歲月靜好,現世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