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跳跳攝影/桃子養的貓)
那天風和日麗,我看著K在陽台上跳躍似地曬著衣服,但也許是我的錯覺,可能是風太大,或者陽光太強,把他的身影還有衣服都吹得歪斜模糊。這樣的場景似曾相似,也許我該離開舒服的沙發,和他側身在陽台上,幫他曬衣服也說不定,也許在狹仄的空間裡、布疋與鮮豔的衣物之間,玩著捉迷藏也好。
想起和魚果在一起時,他獨獨留下文字的,也是我和他在天台上晾棉被、拍棉絮與貓毛的情境。好像所有一切從未離座,卻已被我一一陳列,一一守口如瓶。
K會被我記得吧,在每個我不經意的當下,還未用盡力氣地摯愛著他,就已先掙扎過好一番功夫了,所以我說我不會放棄。當下,我幾乎就這麼被K的身影與搖曳的衣服所震攝著,這個瞬間似乎可以塞下一百個黃昏的美好落日,折好當紙飛機射出去。
飛回來,想起他時低頭游移思考、時禁聲直視著我隨即閃躲而開的矍然眼
神,像斷線的風箏呢。
我這麼逗趣地想著、看著K。在這樣像白開水一樣雲淡風輕沒有負擔的日
子裡,扭著遙控器,任國慶紅潮紛爭在電視上演,隔壁房間傳來方城之戰喀
噠喀噠聲響,充滿了日常生活的軌跡,令我深深地陷溺。關於K的臉、K的
氣味和聲音,好像和我意識的淡影擦身相遇似的逐漸滲透進身體裡。
自說自話地。但其實不想跟K聊太多政治,有時只是想聽聽K的意見,故
意說些似是而非的言論,觀察著K的反應。但其實都也只是立場,並不想聊
太多我們所無能為力的事物。
好像在奢侈地揮霍著美好似地,他溫柔的能量以一種拘謹的方式漸漸地釋
放。也許他刻進我腦子的第一個印象,的確是他那溫熱厚實肌膚的觸覺。但
隨著時光變遷、記憶流轉,不一樣的大小事漸漸寄居在我的腦海裡。
在被磨損以前,已被我在傷心時刻,反覆地回味了上百遍。有時酸楚得掉
淚在黑夜狂飆裡,有時又歡喜得逕自扭開音樂,想著摩娑過的K手掌的質感
,思念著K種種的形象。近乎人人每日勉強賴以生存的一種理由,對於尋找
快樂的一種本能,一種交纏的渴望嗎?也並非那樣的強烈,如我一直認為的
,喜悅更穩固,適於白日的的長時間相處,如果我可以稱之為幸福的要素。
那喜悅所對立的激情,便也無法從快樂中切割出來。但激情卻可以又被割離
,尋索著不一樣的刺激,就我也無法避免。
當性自愛裡頭剝離出來,關係可能會因內部的壓力而崩解,或成為交換關
係。說白話點,不是玩完了,就是砲友。就不免擔憂自己或對方是否也是一
個可以替換的、達到特定目的的物化角色。這我極不願意,也希望能相互同
情(將心比心),傾聽與聆聽,發展出一些共同而無過大負擔的義務。
有時會想,是否自己準備全盤接受K?幾個點上,數年修持也毀於一旦,
輾轉痛苦過也就只好重新摸索,要回到怎樣的基點行當所行、止當所止,才
不會先行認定對方就是壞人。關係的矛盾便在於願不願意相信自己眼睛所看
到的、耳朵所聽到的。還得先反省自己的立場,才能充分諒解對方,既然對
方也諒解過我,那給我與對方一個機會又有何不可。
但多數這樣的感覺,倒很少出口,我不習慣在人前以流利的語言闡述清晰
的邏輯,總得以文字重構才算數。就像印章一般,一個字句,便有一個字句
那樣重的承諾。如果,這樣可以彼此信任的話,就也不用四處牽繩打結給K
壓力。和K的交談慣性有時也不免為了圍堵出明確的人事情節與意義,而逐
步確定縮小範圍,合攏記憶的契合程度,有時也不免鑽入牛角尖,發生口角
,但多數不算口角。K常用「你每次都這樣,沒有注意聽我講話」、「今天
感覺怪怪的喔(我今天說話衝嗎?)」「你都不相信我說的」之類的,結論
太快便也不想在問題上膠著。有時可能是我思考停頓碰壁了,但有時只是我
倆會錯意。
如果要說感覺,我更喜歡忘我地聆聽K有味地闡述著童年的細節、成長的
經驗,或者與他嘻然交談著音樂或者某些興趣之類的。有時躺在他床上,無
所事是地舒服耽溺著他枕頭與被單上的味道,大口地吸進胸中,腦中便浮現
著安穩而且永恆的風景。有時眼閉著,心卻清澈見底,有種不染塵埃的平靜
。但有時,會忍不住想看K,卻又覺得直盯著對方看會害羞,便又揣測著對
方的意念究竟如何。
雖然,多數時刻是期期艾艾的逃躲,有時便也在心底暗暗嘆氣。
但關於K的開闊氣度,K對於美食音樂的自信種種,只要一想到統合這個
人的環境、生活、習慣與存在,便覺得只是一個道別的擁抱,都讓人嚮往未
來。
那些無處發洩的焦躁,只要他磁性(自得其樂)的嗓音越過天空與海洋,
在獨處的夜裡在我耳邊殘留,不管濃度如何,都可以沖刷一天的不快。
我希望我也能帶給他這樣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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