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獲選彩虹文學獎佳作
也曾擁有如積雲般厚重的夢想；夢想在夏天成形，在成長的寒流裡毀滅。只有風可
以回溯、可以紛呈我過於豐富而失控的拼貼意象和氾濫的私語言。因此我有祕法可以上
泝並採芼那些躲過一劫深藏亮光祖母腹中的美好年代。
◎ 虛構
鎮日，行走在城市中心，人潮來來往往，向著未來的方向不斷地前進。有人賣力且
汗流浹背地在匆忙的韶光裡鑽營，有人努力且汗水如珠地在朝向理想和目標，有人每天
帶著一張美好的笑臉販賣早餐，有人每天數年如一日默默地辛勤工作，有人靜定在時代
的中心或邊緣或核心用力呼吸，有人在充滿生命的海裡讀著....讀著生命。
如何？讓我在萬花筒般的繁複生活片段和奇想的角度裡抓取韶光洪流？
如何？虛構生命的本質和身體的主體又不失模糊？
虛構與紀實的漫長探索早已啟航，這是星艦日誌一千零六十九頁的夜半放牧。
◎ 魚果風味屋
在風裡行走你感到如何？
那年風很大，窗框都喀啦喀啦作響，銀色的風鈴在星海裡不住搖晃，滿天的星斗為
之失焦。失焦的不只是你的身影，而是所有我虛妄的記憶。關於情愛，還有所有被我倆
焚風吹上漫無邊際夜空的火星，熒熒清晰但轉瞬即逝....，像所有在歷史長河裡一次一
次不住地墜落到地面的燦燦白雪，在虛無的空中隨著風的流線向對方靠岸，但連真實的
碰觸卻都探尋不著，那些未完成的所有生命，那些所有澀澀甜甜的柔美回憶，旋即凍結
。愛，被凍結的，被一層又一層地堆疊在灰燼還有文明的殘骸裡。我是，已經無機化的
零落片段，靜定地和周遭僵冷的水分子用靜默混聲合唱。
天空是窗，是簾，是我們的屋頂。我們從那裡如極光飄邈下探....彼此的胴土。
推動我們往前的，是風。那晚的沉滯濃重呼吸，是風。那晚，我們航向腐海底部，
天空佈滿灰敗的瘴氣，沒有星斗，充滿敵意的孢子和魔素尾隨著風，用濃艷到窒息的顆
粒把天空割裂成粗糙的不規則條紋，征戰的號角還在風裡接駁逡巡。
它們的旗幟字正腔圓、字字鏗鏘說：『陰陽調和。』不住磨刀霍霍。
巨大的鋼骨插滿地球的身體，為了爭戰，為了愛，為了寫滿符號的旗幟。而我們身
披蒼白的破布逃離那些堡壘，還有如腐蛆蝕肉般的所有目光及指責。
你摸著大地，在底部。夜的王國在風的合唱裡搖晃；而大地浸滿了清澈的水，屏息
這片蒼莽園林的深部。你繼續仔細摸著，用粗糙可感的迴旋指紋來回撫摸，一張文明的
臉還有野獸般的體態漸漸清晰、漸漸有了搏動。
妖異嗜血的蟲獸每個時分、每個樹洞搜尋，每個不被允許的存在都同感悲傷哀戚，
恐懼在血腥的氛圍裡匆忙躲藏。所有躡手躡腳、一舉一動都可以入罪，都要被異質如癌
生膨脹的人造基因怪獸啃噬下肚，不留一絲骨頭。
◎ 薄荷糖古唱
我們繼續進行。栽植與考古。這座湖上的島點亮一盞，新部落的小小火光。
你噁心的笑容在光裡恍恍惚惚，我仔細辨認，睜大了眼想像自己忽然有了雙眼皮，
用力把靈魂的觸手從眼框裡伸出，緩慢如濃霧上岸一般，把你看得更加模糊卻也真切。
只靠觸診，我們可以摸出方向、摸出天堂、還有滑下的溶化雪水。
『濃濃鹹鹹的。』我說，擠出的笑容添加的滋味更加豐富。都是『人』工添加物。
風傳遞著悄然擴大的聲波，鼓膜酥麻不止，精靈的鮮紅舌頭如簧片般震動這小小世界。
一朵艷麗的花、一支毛手毛腳蝴蝶在我的耳聽道斂翅。張翅。交換舌耳交的密語。牙膏
辛澀味道撞擊牙根與上顎下顎，兩頰唾腺繼續發痠，已然在基因裡與你制約的唾液澎濞
湧出，翩然飛下吸舔的捲管再也不懂優雅，取而代之攫掠般的鍋鏟快炒並降靈古唱。
『甲申年快餐店／風兜轉你到我面前／鬆動的命運／語彙的貞卜／遺忘的遊民國度
／立起旋律的長竿／掛上堅毅的異調方旗／只拿著雙叉／捲動著所有眼耳鼻舌身意／／
複念單音／口複念無意取出／口炒著吵雜音箱／可口鮮魚／可口貓毛雪片灑好嘴唇』
濃霧一開始在沉默裡搭建故事。我們沒有文字，我們的文明就是蠻荒，我們最真的
交談就是相濡以沫。巫覡的原始舞蹈開展在宇宙之間，咒向的重力循序牽引眼神、額頭、
睫毛、頸、繼續往下再下，然後往上，沉重的吟唱砸醒了凝定收束的傾斜空間，彷若大
霹靂一般壯烈，爆脹的光粒與汗水、體液開始澆灌彼此遊蕩人間的模糊慘澹身影。
『葛格，幹死我吧！啊......啊！恩恩...恩...！葛格好棒喔！我好愛你喔！』
『我也愛你啊！啊！幹死你！幹死你！你好緊喔！真有彈性！爽不爽？』
『爽......啊啊啊......好爽！』
關於吃的意象和碎裂的線條，紛紛在你我用醉酒唇紅被子舖的潮間帶落下一場必然
消溶的雪，『炒了這季的風也用光了你的鹽／把這城的顏料配好每日給我品嘗／知覺反
覆消化你多年的神魂／沉積成紋的十六分之一鹿跡／熟透的你與還沒採收的我／浸著／
釀著』甦醒整間公寓的嘶啞吶喊與不再乾涸的肌理河床彼此氾濫，關於你豢養的白貓金
眼妖瞳裡變異如水流的我倆交纏，就讓你我隱晦的泛紅裎酲各自註解。
如果吼叫可以喝退一切虛假面容和謊言，那奉生命的光亮名號讓永不止息的高亢分
貝解構所有系統、退卻所有偽裝、失效所有道德符號。讓身體的風去說、去收編、去創
生我們最真實的存在。
紮根在我身上的你，糾纏在你身上的我，才是自己。
◎ 請在『逼』聲後留下
累到不成人型的你，是我背脊上柔軟的狗。我們渾身油膩，結實擁抱著到想窒息，
呼吸的旋律漸漸舒緩如湖，飛行的大黃蜂在狹腸裡被我緊縮成全埋標本，忽然對我們剛
剛的對話有些陌生羞澀以及害臊，只好和你臉龐上茶麻色的鬍渣鬢毛不斷地來回磨蹭，
發出蟲腳式搔癢般的顫音，你鐫深的眼眶挨在我旁邊，莊嚴以對。
胸膛陡然一脹如公蛙鼓滿空氣，開始震動你的肺部胸膛與喉部聲帶，失傳重尋的宋
詞古唱波動而出，你寬闊胸膛造就的基底低音與天賦的詠嘆高音排撻而出，有時急促，
有時緩滯。淋浴時，蓮蓬頭底下的乳液搓揉對焦遂有了配樂。
原來你也懂『工具制約』，頻率和酬賞的不可預測性讓我腸道疲於奔命，卻更加刺
激。我就說嘛：『男人不壞，底迪不愛。』
『葛格求求你。』幾近瘋狂地懇求。
『哇！把底迪幹到射是我的殊榮。』還有甜蜜貼心的肯定。
◎ 鐵道單車村
風在谷底充當信差。
緩慢的接駁在藍灰的隧道與陰暗的山岳之間進行著，苟延殘喘的鏽蝕號誌和一張張
說愛的路牌與所有過客失之交臂。腐海之前那班車，我們彼此相望。在窗口、在車門、
在椅子、在剪票亭，我們從未停止狂想，並在車廂裡仰望或著嗅聞。
車廂裡沒有光，窗外衛星銀灰的皎白流洩總是斷斷續續。車內躲藏著一隻強健的獨
角獸，眾人都急忙搜尋，我靜靜持著如拼圖一角的票根坐在椅子上，喀喀喀的白色手環
彼此相撞，乘客摩肩擦踵的骨頭得得雜音試圖辨認噠噠的曼妙蹄聲，碎裂時間的細碎嘶
磨聲瀰漫整個室內、爭相補述文明空白的靜默，彷若所有骨牌正在頭尾相吸、傾覆彼此
，彼此襯托文明的和絃正在我身上巧手舖軌。
我靜靜坐著，等待考古，等待我密銀製的燦角在黑暗裡出土。我的右眼框種植一朵
，一朵塑膠的花，在頭殼星球表面媚俗地呼朋引伴，假裝王子存在；左眼鑲著一顆金屬
鈕扣，所有千頭萬緒的線都綁在上面，拉撐起我整具骷髏骨架。在悶熱的車廂裡隨著陣
陣叩嚧扣嚧讓我的身體不住振顫，鐵軌在漸層暗色的凍原上與凜冽拉据出這個國度的經
緯弧度。而我，也隨著沒有方向的嘖嘖充斥音質逐漸暈眩。
你在經過銀河時乍然來到，帶來一張各處車票拼成的圖，穿戴在你皮膚上。那時，
察覺你在我對面時已是青銅時代，猛然被你吐息的起落驚醒時這個車廂部落已然毀滅。
羽毛和糾纏絲線在我們之間飛舞、沉積、飛舞、沉積，我們在故事的、悠長的對視裡辨
認久遠的彼此，勾魂眼眸蝸居的頭、緊實厚重如羅馬石柱的頸、無暇如剛琢磨白玉的軀
幹、如剛健樹幹刀削般的四肢。那短暫的片刻高潮旋即在蒙太奇的捉弄下剪接消失，只
留下你身軀特有的氣味如羽冉般細細茸茸地覆蓋我赤裸裸的肉身。
冪冪標記的這季時尚，了無先驗，無法保暖，隨著跳接、過站，還有喧鬧，一併把
儲有你氣味的絨軟翎羽驅趕出夜的國境。我拍了拍肩膀的殘留影像，有的化為消逝的流
星追風而出；有的化為瑩綠的流螢射穿我的身軀，在我靈魂裡溶化為這季保存的ｎ號悸
動。
你在哪個車廂？哪個座位？拿著哪張票根低頭凝視？
我們是流浪列車上的漫遊者，每天都有不同座位、不同坐姿隨風隨站調整。
庸俗老套的車廂字幕追索而至：『...自私...，至於愛不愛並不是那麼重要。』
我收拾細軟，趁獸群濕蠕的嘴舌未腐蝕獨角之前『被˙迫˙棄˙車』。自己孤獨的
啪噠啪噠腳步聲正在躺成解剖姿勢的枕木道上『用˙力˙鼓˙掌』，比車廂裡重複拍擊
的節拍器們的吶喊響亮尖銳。
世界盡頭的站名寫著『風的小徑』。而篤篤迴旋的聲音一路攀爬肉身的軌脊遠去，
我的髮稍凌亂地解讀每個時刻，偶然擦身而過的眼神，與隨後苔附我每一根毛髮的糾結
情緒。我只記得在消失的片段與雜草間，用銳利的刀鋒砍下我一隻手臂好雕刻你的形象
，把我最深湛的削蝕和汩汩黏膩的鮮血都追縫進記憶的天羅地網，你的曲線與被我裁剪
修飾過的肉身在夢網的中心凝結成石，帶著你走。
隨身聞，你牛奶氣味般的沾黏，我耽溺的物質文明。彷彿你的形神仍在，隨懸掛風
乾的翨翼款擺，牽引出我身體靈魂無可遏止的慾望潮汐。與延軌道擺宴的流動轟趴垂直
方向，是你趁我泥濘之時無情劈出的單車胎記，一去不回。
銀色的衛星逐漸昏黃谷地與墓地。
我把信言往天一擲，買路的紙錢隨風兜轉。『永保安康』我默念著。
◎ 紀實
現在是虛構；過去是紀實，過去是原型，過去是永無止盡的探尋。
我是我的次創生者，我是我的巨大迷津，我是我的導演我的鏡頭。
◎ 關亡
『在時光的流動水面投影下夢／在夢的黝黑水底投影下生命／「而浪花只是一瞬..
....」我說／在消失你的羅盤上／那曾經以你命名的方向／終究成為我宿命的漂移』
２００１年，１８歲，仔細在鍵盤上描繪出一首強說愁的簽名檔。那終究是我的最
初、我的原點－兩個盛夏的漫長探索與燠熱腋下的急速抽長。
邊敲鍵盤邊複念著：『但是，在厚厚的冰層下面，水流正靜悄悄地移動著。』
我在與南共舞、烏魯木齊、紅樓築夢的ＭＯＴＳＳ噤聲潛行，吸收著那些已然成型
的虛擬王國，關於純粹青春還有花痴的故事。喔！還有到公司遊歷的大膽奇遇。關於王
國的符碼和詞彙，我只能描摹幻想，或者在整個世界都是青春的盛夏偷偷在冷氣房裡翻
閱著千律一遍且被謹慎修飾過的ＢＬ；還有下課時穿著卡其制服，徬徨很久終於鼓起勇
氣向老闆遞上的狂野肉色熱愛激愛雜誌。此刻那些濕淋挑逗的眼神和咖啡色的乳頭正騷
動我的下腹，不道德的手在小獸上摩挲著，浩浩如雷的喘息對位著超時空要塞裡的行星
之舞，脈脈如流的汗水在勃發茂盛的水草上想念海洋，想念熱可窒息的沙灘與蒸發的晑
午路面，一個粗獷男子該橫陳的慾望空間與我意淫的視角精準搭線，膨脹紅腫如夏，然
後高潮、萎縮，絲線般的罌粟花味在燎熱的小室裡瀰漫成煙，揮之不去。而我的身體是
未開發的大陸，上面佈滿橘傘般的巨大蕈纇和明信片上出現的顫動天人菊。
『楊威利』，情人原型。在夢中，楊正喝著我泡的紅茶面對帝國軍和億萬群星微笑
，我迷糊地對他告白，卻還不斷揣想著齊格飛的紅髮和米達麥亞的金髮。還有他們在黝
黑背景下被億萬星光照耀而熠熠發光的緊實肌膚。還有加上馬賽克的筆直軍褲和巍巍隆
起的幽微慾望。或者絕代雙驕裡江小魚更加結結實實壞心眼、充滿野性美的發狠逼近。
『幹！又濕了！』男孩的經期總是過於驚奇，讓我措手不及。躡著手把有唐治平封
面的雜誌壓好在床下；躡著手往浴間洗手臺走去，沖刷的聲音好似潮汐一波一波在深夜
裡蛻掉我身上的所有防衛與衣物。與自己的幻想在無邊無際的場景、深海底、積雲上作
著如今想來甚為簡單幼嫩的貧乏碰觸。
可愛的直人異男們的無意碰觸和一顰一笑都讓我為褲襠下、拉鍊裡的漲潮困窘羞澀
不已，巨大徘徊增生的飢餓感、走廊上來回走動的臉孔、卡其服下想像的誘人胸腹曲線
在平行的架空想像裡彼此互涉互滲成末代聯考背景裡最大的張力來源。每個無辜的眼神
都可以投射為曖昧的情愫，興奮地在紅樓的交拱裡噴射莫名喜悅的小小火花。
而最純真的則永不萎縮，成為我靈魂裡的制高點，永不被不甘和灰心箝制，在一段
又一段的音韻和流暢的敘事裡疊床架屋我的巨大敘事迷宮。所有本能慾望都孵化出雲裡
鼓鼓翱翔的飛魚與鳥，海市蜃樓般的知識符碼爬滿積雲，為我勾勒的表象靈魂服務，有
著蜂翅震動的天使則豢養來為我的核心靈魂服務，藉著搭建在時間上的補夢網，裁剪出
最合宜的高級文明訂製服。
而我深愛裸裎裹被而眠，每根汗毛與纖維的揉合都諧擬成皮層與皮層的直接搓磨。
男人，在繭裡還是適合想像的童話故事。
◎ 寫風者、牧風者
在夜與晝的皺折深處開始放牧文思、拿捏字句，而對自己鐫深肉身的刨骨挖肉是最
痛苦的過程，而這一切，東年和詹宏志說：『這一切，熙往攘來、豐筵川流、孜孜矻矻，
在將來，都只能是歷史長河裡的邊疆文學』，而邊疆主流裡的世界邊緣呢？我說，我思
考，故我在。
開始學會龐雜地叨叨唸唸，腹語術複念著：『孽子／寂寞的十七歲／白先勇、黑馬
王子咚咚來／男婚男嫁／許佑生、天河撩亂／吳繼文、荒人手記／朱天文、焚燒創世紀
／林俊穎、我的模特兒生涯／林絲緞、紅顏男子／李岳華、男身／甜鋼琴／法蘭克學派
／孫梓評、逆女／杜蘭修、鱷魚手記／蒙馬特遺書／邱妙津、膜／感官世界／紀大偉、
假面的告白／三島由紀夫、重回初戀夏天／荒涼人間地／十天後十九歲／班傑明、國境
之南太陽之西／海邊的卡夫卡／村上春樹、肉身寒單／李振鴻、擊壤歌／漫遊者／朱天
心、失聲畫眉／凌煙、傷心咖啡店之歌／燕子／朱少麟、第一班草／ＦＴＩＲ、ＣＫ２
建中成功愛情故事／ＤＲＡＺ、水問／簡媜、有鬼／劉亮延、薄荷糖男孩／魚果、台灣
查甫人／王浩威、哀愁的預感／吉本芭娜娜、ＬＡ流浪記／那些男孩教我的事／蔡康永
、重返星星海濱／鄭粟兒、指甲長花的世代／營火鬼道／陳思宏、三明治俱樂部／紅標
男孩／張維中、海水正藍／張曼娟、赤地之戀／張愛玲、老媽與ＢＦ／詹姆斯、一男一
男／孫哲、第四水道／孟翔、美少年之戀／楊凡、青山之戀／藍宇／筱禾／關錦鵬、夜
奔／徐立功、美少年之戀／楊凡、台灣魔朵／黃庭輔、藍色大門／易智言、雨後的天空
／楊孟儒、十七歲的天空／陳映蓉、......』以書頁膠捲襯底，肉體化為感官在奼紫嫣
紅的野獸派色塊窟窿、沙丘上阿米巴蠕動，觸角慢慢進化。
自個與自個兒的映射，彷若可以用指尖在各個廚櫃字磚裡摳下腋毛、陰毛、頭毛，
好仔仔細細攪和進一洗再洗的高潮毛球裡，讓資訊垃圾符號徹底脫去猥褻字元的屍水，
讓一次次編織的言說權力得到我斑斕肉身尺寸及瑰麗靈魂季風的完全背書。關於我的南
方王朝、我身體的主體實踐，我用擾動的敏感腹部孕育故事，一如袋鼠男人，命運遂在
櫃坑裡悄悄隨歷史轉向，慾望蟻丘上的魔風來回降大地至冰點，而我用潛伏的多次冰河
期暗中聚斂的各部落白森、臘黃髑髏維生，我沒有蔓越梅汁般的饑渴需求，我的全身上
下就是吞噬與被吞噬，然後朝廷備忘錄每每在無止盡的潰爛與瀕臨滅亡時難產出一則又
一則的新時代神話。鍵盤是樹枝礫石，音箱是雷，螢幕是雲，拼拼湊湊充滿醜陋線條的
父權自我遂隨解放的貿易風逐漸瓦解、毀壞，原則被質疑，動機被歸類，關於藉由母體
伸張的社會父權，關於科技，關於知識，關於關於關於不要不要不要，為什麼要？為什
麼不要？關於感覺、關於官能、關於我永無止盡的激越憤慨與怒吼在海平面上旋繞成意
圖顛覆世俗與媚俗的永生不滅風颱。
城市在鬆動閑散的天空下張起剛硬僵直的權力線條，把人們的想像都鎖在人工幾千
年來精心設計構建的高級公廁裡分流，男女在文明監獄裡高雅地排隊結婚，並以搶得婚
姻的貴重頭銜而沾沾自喜、並藉幸福版圖來割據政治法律。他們說，多元的海島，彩色
的世界，但是光怪陸離的言論在螢光幕上雷厲風行。
但關於幸福契約的權力義務卻是應該一視同仁的。
警醒的身體靈魂在單音裡悶悶地赤手空拳敲擊著物質科學文明的帝國殖民霸權主義
與血腥鎮壓。
我複述再複述：『免於窺探、免於愛滋、免於焦慮、免於失恃、免於閹割。免於歧
視、免於恐懼、免於婚姻匱乏、免於死亡威脅的自由。』標籤，是撕也撕不完的黏膩，
是止也止不住的噁心，是呼不完巴掌的歧視嘴臉。鏡頭，是擋也擋不了的暴力，是揮也
揮不開的鐮刀，是刈剪不完的異性戀陽物強姦。
『免於被我老娘自殺挾持的自由。』補上一句，我淡淡的錐心哀愁，無助的期許。
而最大的敵人來自於，被灌輸的超我以內射譴責、罪孽判刑。
◎ 搜風圍巾
喔！王菲、阿妹、娜姐、濱崎步，我的女王，我的扮裝投射。齊豫、鄭愁予、三毛
、鄭華娟、光禹，我的遊牧愛情奇幻之旅，那年酷夏的芸芸眾生眾聲和熾烈都是沙塵暴。
２００１年，１８歲。厭惡抽煙，痛恨喝酒，奶茶是我的最愛飲料與歌手。
後來，而在錯過不在之前，你死於後天免疫不全症候群。那年夏天的消逝點讓我心
生不安、全身搔癢不已，在惶恐的怖懼裡度日如年。驗過血後接到電話才鬆了一口大氣
。一回憶起寒假那些身披圍巾與你共度的天數裡，是一種寂滅的感覺，打從中山公園的
燈都薨成標本，我的腳步踅過雨的屍體，眼神只能漫漶錯落的身軀，蕩漾寂寞的餘波，
拍擊彼岸無聲。無聲，在林間的獸，都眠；無聲，夢都鏽蝕成，鑲嵌的方正花磚。而我
拾綴你的肌理，仍溫著初次的暖暖回憶，溫在鋼筋水泥之下，是那年早已採收的青澀。
而雨紛飛著，一朵蓮也沒有，一朵都沒有，而遊樂場正暗自生長著鞦韆，那搖擺的快樂
攀爬而上。沉夢，正斑朽著，你的臉龐；我一直下探採芼，你早已水草豐盛的眉宇，你
早已成礦的骨肋。我說，世界於你已空已荒，我卻仍踽踽而行在星空下，仍在乾涸的孔
雀河行船，找尋著一顆心，如同深海裡潛行的鯨。滑過琴鍵，自有音色，噓！小聲點！
跨生的雲河，自有彩顏。只是，當末日的刀殘忍揮下，也只有一種顏色，當燈已滅，世
界霧茫。我身，已僵成鹽柱。
你逃離了火宅，而我，只能焚燒你的肩胛為熾翅，繼續拖起那年喪志互棄的醃傷。
如果有一天，你還能夾蝦子、泡蔘茶給高中的我，還能和我在還沒落成的總圖接吻
，還能和我在光二舍看火車、摺飛機，在公園樹叢裡盡情撫摸、打砲，那但願一切不再
重來，本文僅讓我幫你作註，本文且讓我給你稱號，如陽光般燦爛的笑容，古都沉默痴
守我的削瘦亡魂，魂兮來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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