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10月28日 星期三

[影音] 幸福的名分-張亞輝以及安古



  台灣曾經有過同性婚姻法的討論?
  同性伴侶沒有法律的保障少了什麼權益?

  上禮拜六,台灣教會發起了「上帝的愛超越同志情」大遊行,向台灣人
民宣告聖經反對同性戀。緊接著這個禮拜六,第七屆的台灣同志遊行「同志
愛很大」也即將在凱達格蘭大道舉行。一直以來,台灣社會兩股勢力的拉扯
就不曾間斷。

  其實在2006年,立法委員蕭美琴等39人曾經提出「同性婚姻法」草案,
但遭到23位立委連署反對,該案於是被無限期擱置。接著,透過即將成為第
三對公開結婚的同志伴侶張亞輝和安古,一起來關心同志朋友的權益。

2009年10月27日 星期二

[訴求] 正視同志人權 藍綠不要躲



From: http://www.peopo.org/portal.php?op=viewPost&articleId=45018

  第七屆同志大遊行即將在10月31日登場,但遊行並不只是個嘉年華式的歡樂
派對,更多是來自LGBT各個團體的聲音及訴求希望被聽見看見。許多政治人物
也愛在同志議題上「參一咖」,卻不願意在政策落實上多出點力,實在是讓同志
朋友感到無力。綠及其他政治勢力在同志人權上千萬不要躲,不要忽視許多同志
朋友的期待。

相關連結
台灣同志遊行聯盟
2009台灣同志遊行的主張與訴求-【六色彩虹宣言】

2009年10月23日 星期五

【有時候】


 (人傑攝影/府城末廣町二丁目五層樓仔)


  ──重陽後忌日

  有時候
  會想起無時無刻的時候
  就放進石頭,堆聚
  骨白骨白的骰子

  只是篡居我知道
  行藏
  像黃昏的沙粒,無聲
  濾成藤的沙丘

  我要把水面放進
  你的心臟
  我要把波紋撫拭
  用腳,用不斷不斷
  接近的呼喚
  策令海岸向雲朵開駛

  並沒有這個時候
  會想起有時有刻的客廳
  電視開著,時代
  與齒牙動搖的鼾聲
  光暈芳酣

  原來
  也是斷過盛夏,碎過抽屜
  秋日,一只鏽蝕金爐
  胃納嗶剝
  焚情的枯葉
  那是
  終夜作響的棉被與潮濕的衣妝

[酷兒] 為什麼同志是弱勢?


(人傑攝影/鳳凰木與去夏之塔。)

: 我一直很好奇 同性戀到底哪裡弱勢了
: 我們又剝奪了同性戀什麼樣的權利 (From PTT Christianity 看板)

 各位同親父老兄弟姊妹啊~~~~~

 (1) 每一個人對於平等的基本自由之充分相適的規制(scheme)都擁有相
   同的不可剝奪的權利,而這種體制與適於所有人同樣的自由規制是相
   容的;以及

 (2) 社會和經濟的不平等應該滿足兩個條件:第一,它們所從屬的職位和
   地位應該在公平的機會平等條件下對所有人開放;第二,它們應該讓
   社會之最不利成員獲得最大好處(差異原則)。(John Rawls)

 體察中華民國這個立憲民主國家,現有的落後體制剝奪了同志公民的婚姻
權,以及伴隨親屬伴侶關係而來的權利義務關係,像是贈與、遺產分配、醫
療知情同意書等,等於不認為同志公民是一個合理多元事實、良序社會下的
「人」,政府與社會不承認我們身為一個認真工作按時繳稅貢獻GDP的政
治「人」,可以和心愛的另外一半締結穩定長久的婚姻關係,組成維持社會
和諧穩定最基礎的結構「家庭」,不認為我們可以負擔「家庭」作為國家社
會文化生產與再生產機器的責任,因為我們不是政治認可的「人」,我們同
志族群竟然就不被看作是我們正當權利要求的自證根源。

 這樣合乎公理正義嗎?

 我們真的是在一個立憲民主的多元事實、良序社會裡頭嗎?

 一個現代宗教結社的意義型態,若走向陳腐教條主義、偽科學、妖言惑眾
、偏激反智、矇蔽,對其盲從無知的教徒假祈禱之名,污名化其他的族群、
教派、階級與性別少數,進而主張歧視的「行動」,那便跟奧姆真理教一樣
危險,像大屠殺前的納粹鼓吹「猶太人該死」的言論一樣暴力血腥。「反」
同志大遊行,水煮青蛙,難不成「反」到最後同志們都要住進奧茲維辛集中
營,被屠殺、被勞改、被高壓伏特電擊矯正嗎?

 那這個「反同性戀遊行的祈禱」,跟坦克車鎮壓把人活生生壓扁有什麼兩
樣呢?因為我們不正常,病態,有罪,聖經不允許,你個人不同意、不喜歡
、不高興、覺得噁心,指著我們鼻子大罵我們、貶低我們。

 這樣同志還不弱勢嗎?難道弱勢只是經濟弱勢,身體殘缺?

 文化弱勢呢?

 一旦同志揭竿起義,爭取應得的合理平等權利,就又改口說我們不弱勢。
我們不弱勢的話,今天就不用在這裡多費唇舌、消耗熱情,跟你這個□□靠
北,早回家含飴抱老公親老婆,實踐自己的價值與夢想去了。

 沒有一個支持自由和平等、認真工作繳稅的同志公民,可以忍受任何的看
輕、偏見、標籤,以及長久以來,體制積習已深的公民權利匱乏和社會資源
相對剝奪感。是,同志族群當然是弱勢,隨時會因為特質與眾不同被路人吐
口水,沙灘上接吻(蜜月灣事件)也要擔心被暴力攻擊,這,還不過分嗎?

 更枉論職場,以及原生家庭裡,因為同志身分認同而受到的不平等待遇。

 現在連一年僅只一次上個實體街頭,或跟政府社會大眾表達訴求和意見,
或開心玩耍,或穿得漂漂亮亮享受被看見的驕傲感,也欣賞全台灣各地的同
志兄弟姊妹們,交交朋友,閃閃幸福的光芒。這樣也要被「反」,有沒有這
麼鴨霸啊!腐蝕憲政核心、基本人權,阻礙社會公平正義,畫界線醜化他者
,割裂族群,不就是你們這些張牙舞爪心中沒有愛、腦中堆稻草的妖魔鬼怪
嗎!今天一反,噢隔年不就要來三反五反,鋪天蓋地宗教規訓手法傾巢而出
;根本就不理性,也違反憲法核心、人權精神,我們真搞不清楚這妖團到底
是有什麼好維護的呢?

 今天看見客家基本法的草案通過,讓人感慨萬千,想起近年在族群正義、
政見政策指導下,原民台、客家台用國家資源一家家開,作得有聲有色,反
觀多元包容多采多姿、嬌豔美麗創意旺盛的同志族群呢,連最基本的文化權
、傳播權的國家資源支持都沒有,沒有同志電視台也就算了,連從同志觀點
來展現同志生活的常態節目都沒有,這是哪門子的性別平權與友善?宗教團
體有信徒捐獻的資源搞電視台,弄萬人佈道愚眾實況。同志呢,「中天播放
兩名男子在夜店互抱的新聞,NCC認為青少年不宜,就被發函要求改進」,
還得跟醜陋偏頗的意識形態對抗,花一大把時間解釋、澄清!花一大段時間
精力在解釋「我不是什麼」;卻不是夜深人靜深思熟慮想「我是什麼」。

 不就是那些歧視恐同的妖魔鬼怪,養出來的犬儒尖酸刻薄嗎?

 幹嘛因為妖怪團體在靠北而感到自卑呢?

 老子要是有資源,絕對不會像李敖一樣開帶狀節目,連續公審痛罵不長進
的垃圾團體和特定個人好幾個禮拜啦,找一百對同志俊男美女來《彩虹大道
》模仿瑪丹娜或女神卡卡敢曝唱歌,都比政論罵人幻美絕倫得多。但有時想
到那些真實存在的傷害,又覺得,憤怒奔流就像凱達格蘭大道上,一百萬隻
高分貝汽笛喇叭一樣響亮。

 但沒人聽見,或給老子裝瞎裝聾。

 真愛,沒人聽見承認啊,時代的秋風還真冷不是嗎?

 不准兩個人真心相愛被看見、被再現,是文化弱勢;不准真心相愛的親密
承諾可以進而締結天賦人賦的神聖契約,有妥切合理的公平保障,則是政治
、經濟、社福、保險、醫療上的弱勢。誰敢說同志不是弱勢,同志沒有被剝
奪同其他人一樣本該具有的平等權利?難不成我的同胞中任何一個人受氣受
辱,我們還不能理直氣壯仗義執言?還要被說語氣差,根本是你的託辭吧,
歧視就歧視,腦筋□□還講得冠冕堂皇振振有詞,□的臉皮都沒你這麼厚。

 ㄝㄝㄝ,正向鼓勵和無條件支持同志知道嗎!懂嗎!懂嗎!

 最大善和愛的本質是什麼!懂嗎!懂嗎!

 然後跟我複頌一遍:「同志的愛值得淵遠流長、後世傳頌。」

 我們同志很有自信,自重,自尊,自在。

 謝謝掰,我愛你噢。啊~~~~真是無與倫比起雞皮疙瘩的真誠修辭。

※ 引述《amosvalen (黑鍵與白鍵)》之銘言:
: ※ 引述《masque (不抱怨)》之銘言:
: : 不是,因為弱勢所以需要強調,所以我們要強調女權,強調殘障的權利,強調原住民的權利
: : 你有聽過矯枉必須過正嗎? 看看德國現在對待納粹的做法就知道
: : 看看我們現在對待女權的做法就知道
: : 因為弱勢所以要保護,所以要強調平等
: : 等你真的各方面平等,甚至強勢,有人會再去強調平等嗎?
: : 你看過強調男權的嗎? 有啦,叫叫而已
: 矯枉必須過正 這聽起來太政治正確囉
: 我一直很好奇 同性戀到底哪裡弱勢了
: 我們又剝奪了同性戀什麼樣的權利
: 今天基督徒是投票讓同性戀不准談戀愛 不准打砲嗎?
: 還是同性戀就不能工作 不准吃飯 什麼的?
: 還是有什麼看同性戀就打 政府也當作沒看到嗎?
: 拿納粹出來會不會太好笑 今天是走到極右主義治國囉
: 不要動不動把基督教貼上這種不擇手段的暴力份子 這樣格調太low囉
: 要這樣子 誰要跟你談 到底誰在汙名化誰?
: 基督徒出來反同志遊行 又如何的打擊 迫害了同性戀
: 這種東西交代不清楚 一直講迫害
: 那妳是不是也迫害反XX的言論自由呢?

2009年10月21日 星期三

【人生戲】


(人傑攝影/2009.10.01自強校區之樹影。)

 母親下午坐在她慣坐、背對大門面對屋內的單人桃花心木雕花沙發上,突
然說,你知道兩年前的這個時候你在幹嘛嗎?你知道嗎?我遲疑了一下,馬
上知道她心中想到什麼又要問什麼,便說,在店裡三樓三個人吃最後晚餐吧
。母親說不是,是在市立醫院照顧恁老爸。

 我說,也才差一兩天。

 母親感傷不已說,差多了,你都忘記了。

 我盯著她這幾天抱怨雙眼眼角的濕疹紅斑,她講皮膚科醫生說溼疹不會再
好,我心底卻深深懷疑溼疹的條件與來源。然後默默轉身去洗澡,心底委屈
想,我才沒忘記呢,兩年前此時此刻的我躺在市立醫院的家屬折疊床上,一
邊讀著朱天文的《巫時》,一邊注意旁邊我爸爸坐立難安反覆起身的情狀。
餵他吃藥,他吐了,急忙把垃圾桶迎上去。扶他去上廁所。種種細節,院內
那幽微的光度,玻璃窗外的黑暗,路燈暈開的細芒,是怎麼也忘不了。

 是沉默。

 母親回家整理衣物,獨留我一人,又餵一次藥,我偷偷留下兩個印有藥名
的封膜藥袋,放進自己背袋,直到現在都還留著。一次跟男友口角,他一怒
之下把我沉重累贅的背袋裡所有的物事細軟,像神隱少女大吃大喝的無臉男
和汙染深重的河神瘋狂嘔吐般唭哩匡瑯全都淋漓倒出,稍微平靜後好奇心起
,他逐件檢視,突然拿起破爛的小藥袋,還未細看,我就一把搶過來,說那
是我爸死前最後的藥袋,這個東西比你這個人還重要多了。

 當然,他又生氣了。

 似乎,失去的比眼前的更寶貴。

 母親也在那時候似乎意識到什麼,趁某個時間的縫隙,偷偷拿起手機拍下
父親沉睡的臉,細微的喀嚓,一張臘黃的臉,披著病袍,因病痛反覆折磨而
形容憔悴,累極側倒在枕頭上。母親便把那當成手機桌面,一打開就可以看
見隔岸伴侶微光,哀傷的時光永駐,但我以為屏幕盡頭那邊什麼都沒有,只
是一張沉睡的臉,雙眼緊閉一個祕密的世界,永遠不會醒來也不會張開。

 家中改裝過後,兩大幅裱框的家族合照就丟在斜對面的舊厝蒙塵,家的新
空間好似和過往另一個人的存在有了些許斷裂。前陣子,啞巴三叔因為智商
退化太過嚴重,半夜咿咿啊啊在鄰里間大馬路上亂竄擾人,連餵了鎮定劑都
沒用,家族無人有心力全天照料,就把他送去鳳山某家安養院。奶奶爺爺叔
伯大姑爸爸們童年居住過的四十幾年舊厝就此緊閉,有時走過探頭,看見純
白的邊框裡,我高二時,當建醮主會的父親,身著復古官服,意氣風發地和
我們一起站在畫龍描鳳霞光萬丈的藝閣前,堆起雙頰的啞巴三叔,冷肅瘦瘠
臉容的大伯也都在。還有彩繪王船前的父親,二十幾個主會藏青袍兩字排開
,人影中的父親是那樣沉默,卻又微微笑著,自我有記憶以來,他好像心情
好時都帶著那樣人間萬事足的笑容。

 王船揚起的三桅斜帆,微微波動,我記得清晨漁村清澈光裡那樣的海風。

 原來海風也可以凝結,像鹽一般簌簌落下,幽微的土地,隱喻的生命。

 我曾蹲在地上拿著水彩筆描繪過,但我現在的筆獨獨少了一瓶紅色的墨水
。記得二十幾年前在旗津區公所服務的父親,把小毛頭的我舉高於區公所窗
戶高度,窗外馬路一輛一輛棚架三輪車,在過度曝光的銀色畫面中跑來跑去
,一片白茫蒼涼的景致中,父親指著很遠很遠灰白外海上的一個黑點。他說
,你看,沈船。那時候,我不曉得要沉不沉的、只謄一半在海面上像礁石的
船到底有什麼好看的。

 我不知道那是什麼,但也就記住了。

 在他身後的我,是帶著笑容的吧,是吧?是船,還是沈船?

 然後,船就真的沉了,潮水來去,浪花翻跌,連同過往家族記憶,父親有
時零零碎碎自傲地訴說幾年幾月茄萣鄉裡發生破堤海水倒灌,颱風叫什麼名
字(安迪之類),阿公阿嬤做了什麼,都還來不及留下紀錄,讓我進一步追
問,就消失了,我跟上一代上上一代和土地的互動過往徹底斷線了。這是雙
重斷線,我知道我不會留記憶給下一代,我沒有什麼可以依靠的座標。

 病人依靠家人以及醫療人員,助人者照顧者,但助人者又要依靠誰呢?當
我感到虛弱以及恐懼時,我一無所恃,沒有人願意告訴我任何答案。我沒有
後代可以在未來參與我的生命,讓我繼續前進,我只能不斷在逝去中低迴往
返。

 也沒有人告訴我爸,只剩不到七十二個小時,當他還能開口說話時。

 當時他便依溝通關係慣性,選擇了沉默不語。

 像做錯事的歉疚孩子。

 母親說,你爸沒有任何交代,公務員兩袖清風沒理財存款一毛錢都沒有。
因為他們沒有共財,沒有禮物,這是母親時常怨嘆處。我也不知道,如果我
在她的處境,我能怎麼對一個再也不會回答的伴侶釋懷。再沒有未來,拉出
一些溫和的偶然互動,讓我們去成熟圓融處理過往陰影創痛了。

 家改裝畢,父親靈位移到一樓,但遺照仍舊擺在三樓書房,平常只有我會
上去,從菸灰缸堆積如山的菸屍判斷,我也知道弟弟常常上來偷偷抽菸。兩
年前,頭七期間,母親曾盯著鮮花供品簇擁的遺照良久,訝異說,咦恁老爸
其實生得足像恁阿嬤。那個生前會扯髮打她欺負她讓孫子恐懼的惡阿嬤。那
陣子,鄰居顏媽指著遺照說,欸呦唯啊,恁尪這張相那e面紅通通,甘會攝
相時陣也喝尬醉茫茫吧,逗得淒惶的母親稍稍綻露笑顏。

 有次半夜,我久久回家幾天,獨自在三樓書房整理滿室積塵書簡,其時漁
村萬籟俱寂,母親悄聲步上三樓,我轉身見是她站定在書架邊,又迴身繼續
手邊的工作,後邊一陣沉默,深覺不對勁,轉身又瞧,她正一手搭著父親遺
照的邊框,久久凝視那張陌生卻又熟悉通紅的面容。

 有些事物正在打轉,像是時間,被緊緊捏著。

 我敏銳地意識到接下來是什麼。

 那些我們都來不及說的話,但情景已經默默醞釀,發生,然後換我沉默。

 我一無所寫,我沒有創作的動機,真沒有嗎?

 海風吹來時,三樓窗戶劈啪作響,電線上一整排休憩的燕子兀自靜止。

 有時我會想,成仙了(真老套),就什麼都知道了吧。前年在蘇偉貞老師
的現代小說課,要大家上台講講故事,我在臺上吞吞吐吐、期期艾艾,壓抑
著、隱忍著,啞不成聲,試圖拼湊這個遺憾、那些沉默的影像,生命時間的
斷裂。就什麼都知道了吧,包括冰山下的一切形狀,是圓是尖,沈船下那些
斷線的故事。一個夜晚,家寧因為要做Satir報告,拿我家庭結構當作模型
,他說,給你爸爸三個詞,你對你爸爸的關係,你爸爸對你的關係……

 他拿鉛筆拉出兩條線。

 我仰著頭在強光下,努力回想。

 像在問,翅膀品種,幾燭光亮,幾光年遠。

 我搖搖頭說,我不知道,這個問題好難好難,你再待我細細回想。待我一
生洞燭吧,我想。有什麼事物被緊緊貼著,偶爾打轉著,像溼疹的條件,病
症不會復原,生命不會彌合。最近母親叨叨碎碎說,大姨,她的大姊蒼老得
好快,跟恁爸一樣也是肝癌末期,癌細胞已經大片轉移到胃部,肝動脈栓塞
和腫瘤內酒精注射療法已經沒用了,看到她就覺得難過異常,整個人整張臉
,像外婆死前幾年一般,被沙沙作響白蟻般的腫瘤細胞逐日啃掉全身的營養
能量,狠狠消蝕掉全身的肌肉脂肪組織,整個人黃疸枯得臉黃肌瘦、瘦骨嶙
峋。

 阿魯仔表哥最近就來店裡搬走一整箱安素。

 又說,三叔既然也送去安養院了,也不知能待多久。你大伯(前年肝臟移
植)好像知道自己時間也不多了,說下個月想要把鄉公墓裡的爺爺奶奶骨頭
撿一撿進塔位跟阿祖擺一塊,你是這房長子,到時候記得要在。

 我望著她鬱鬱寡歡、悶悶不樂的神情,這幾年一直都這樣,又假裝不經意
瞥過她眼角的溼疹紅斑,像經年不褪的淚痕,想起上回帶她去看《胡士托風
波》後,回程時她說她這輩子從來就沒快樂過,人生好苦。

 這樣不行。

 我說媽,晚上李國修在院裡成杏廳有演講,不如一起去聽聽唄。

 又哭又笑聽完一個多小時近結尾,只見她歪著頭若有所思,匆匆忙忙從皮
包中拿出小筆記本,抄起slice上的大字:「戲如人生,人生如戲,度過人
生,千萬認真。」

 走出醫學院時,寒風襲來,她拿起手機答覆未接來電。

 喂,您誰啊,您打錯了噢。

 詐騙集團吧。

 海島上沒有新鮮事,終究,也沒有驚喜。

2009年10月20日 星期二

2009年10月19日 星期一

[影像] 彩虹婚禮-亞輝和安古



 How many years can some people exist, 
 Before they're allowed to be free? 

 我用數位相幾拍的,窮學生,設備畫質不好,敬請見諒,倒是雨蛙告訴我
現場有一個是拍攝此次婚禮紀錄片的導演,或許以後也有機會重溫此畫面。
其實那天我和小白逛了中正紀念堂一大圈,連後頭的植辨生態園都逛了還是
找不到哪裡有人潮圍聚,看起來會有彩虹婚禮舉辦的地方,沒料到彩虹婚禮
音樂花車,竟是夢想嘉年華遊行的一部分,還好小白回去後我仍沒放棄,繼
續騎著小摺搜尋婚禮,另一方面也是因為被從未見過的華麗遊行吸引住了,
才會恰好在奇妝異服萬頭攢動的人群中,看到亞輝和安古的幸福身影,被鼓
掌叫好的人群高度簇擁,遠遠地從「自由」廣場牌樓下緩緩出現。

 那一刻真叫人眼眶泛紅。

 奇怪我街拍來來回回,拍了三四次都沒見到雨蛙,倒是沒有戴面具的小莊
(莊英祺)先認出站在攝影升降檯上的我來,跑來跟我攀談,還問我家寧怎
沒跟我來,我說家寧跟我說假日要寫六份報告所以不能陪我。

 雨蛙則是遊行結束在凱達格蘭大道拆花車時,我才見他背著天使翅膀,戴
著純白頭飾如小蜜蜂般在現場美美地穿梭,便拜託他幫我跟坐在車上休息的
安古拍照,雨蛙還很熱心地拉我去認識亞輝,亞輝戴頂牛仔帽,盈滿幸福的
笑意。

 我說恭喜,真心祝你們幸福。

2009年10月17日 星期六

[影評] 《四月之戀》&《Shelter》


(人傑攝影/夢想嘉年華之彩虹婚禮-亞輝和安古)

 今天早上台北天氣很好,我住的地方往外望,淡水河濱綠草如茵,河水波
光瀲灩,若非下午有事,本該牽小摺出外踏青,尋河岸往出海口而去,或者
去老街,或去有河坐坐。可惜下午有事,就從一大堆儲存的影片檔中選了《
四月之戀》,才看三分之一就覺得自己沒選錯片,片中風景優美、步調悠緩
,讓我回想起《清秀佳人》中的愛德華王子島,以及《Cover Boy》(2009,
男色多瑙河)中逝者已矣、天地悠悠的多瑙河出海口,片中取景出現了我特
別喜歡淡淡的、濛濛的像水彩筆觸刷過一樣的海岸,用色不像《Frida》般
繽紛濃烈,但也絕不若有似無,而是在純白的畫布(牆)上以紅藍白顯現
出人性與真愛原初的單純形狀,令人想起 Kieslowski的三部大作。
 
 女主角 Avril從原來包得緊緊的修女,於晨間裸身出沒於海洋中,怎麼講
呢,完全不會有《一半海水、一半火焰》裡頭那種情慾的張力,倒像「維納
斯的誕生」充滿一種豐盈的美感,這對紙片模特兒大概是不可想像的吧。其
中有一幕,是 Avril趴在沙灘上,鏡頭從頭頂拍下,金色的頭髮披散、線條
波動,高舉的雙手輕輕撫觸沙灘,充滿了「觸感」與「溫度」,這是生命感
受、享受這個多采多姿世界最美好的一幕,同時也隱喻著愛情裡的肉體接觸
,果不其然下一個劇情,是跟喜歡她的男子皮耶,坐在沙灘草叢中,皮耶望
著望著就湊上去吻了她(初吻呢)。
 
 法國的海岸優美,或許是劇情感染使然,相較於我前幾日看的《Shelter
》中的孤絕封閉感的美國西岸衝浪地,普羅旺斯海邊反而多了份寧靜祥和感
,或許這會是自由最好的狀態吧(但我是在觀影)。
 
 皮耶握著 Avril調顏料的橋段,在我印象中跟《第六感生死戀》捏塑陶土
的經典類似,不過因為我沒看過《六》,所以 Avril因肌膚相親而感受到皮
耶對她的情愫,期間的表情和情緒轉折相當動人、令人羨艷。近結局時,粉
刷教堂那幕實在驚喜,藝術畫面美得像第二次創世紀之伊甸園呢,顏色和肌
膚相當貼近,轉到空間(牆壁)用四人肉身沾彩漆印上為誓,男與男、男與
女,自由奔放,想起詩人顧城知名詩句:「我們看不見最初的日子/最初,
只有愛情。」此詩恰可以和此電影畫面劇情互文對照,而電影以一種藝術的
形式讓我目擊到了那所謂的愛情最初,當你下決定的那刻,那刻就改變了,
就是幸福的開端,不禁讓我暗暗下決定,若有朝一日當真要結婚便該當如此
。此劇結局高潮做了一個跟《性愛巴士》結尾類似的小小設計,讓本來以為
劇情就此急轉直下而揪緊了心的我,鬆了一口氣且意猶未盡。
 
 跟《Avril》一樣,《Shelter》也是談「自由與侷限」與「選擇」,一樣
也有個喜愛繪畫的主角,只是這次愛情的兩方換成兩個男同志,認同掙扎與
家庭交織,同志電影中類似的題材其實汗牛充棟,不過大概因為是知名男同
志雜誌砸巨資拍的,所以雖然沒有什麼技巧和印象深刻的取景,靠著衝浪和
空間佈置,總算有做出「Feel-Good」的感覺,不然會讓我以為美國的同志
商業片都像「酷兒同玩派」一樣低俗可怕壞品味,噢至於Bruno我則還沒看
過呢。


2009年10月7日 星期三

[圖說] 安平圓仔花與劍獅



 攝影/人傑
 
 如果恆春的象徵是月琴的話,那安平的象徵無疑就是劍獅了吧。這是前
幾日在運河北岸拍的,望月橋再往東幾公尺,為近年新造的,金屬牌子上
烙刻著由扶輪會捐贈,沒有留創作者大名。

 此獅剛好坐落於往來安平和市區的要道岔口,兩路夾峙的畸零地(好望
角),迎面鋪上翠綠的草坪,周邊以艷紫簇放的圓仔花點綴。此獅古樸磚
砌底座仿如其厚實身軀,其端然前腳攏成馬蹄形城門,頗似億載金城入口
或府城古城門、四草砲台砲口等,門口開向東西面,半人高,得欠身才得
過,頗有晏子使楚鑽狗洞的趣味。上東西面各有一個馬賽克(剪黏)拼成
的劍獅臉容,蓬鬆的鬃毛倒像甜甜圈先生裡的波提獅,在肅穆的臉容上增
添幾分親切逗趣。只見沿河深入城市的鹹腥海風中,色彩斑斕鮮豔的獅臉
,靜謐注視繁忙的來往車輛,頗有西班牙加泰隆尼亞Parc Guell公園蜥蜴
(Dragon)之守護神英姿。

 第二張照片為安平港邊民宅拍攝,為傳統劍獅正本,不過孰為正本、孰
為再製藝術作品倒不是那麼重要了,只是眼睛上嵌入燈光就顯得傖俗許多
;而嘴上銜的兩把金銀劍,噢我想機器人卡通會很喜歡拿來斬妖除魔,那
就期待有哪個藝術家做出「安平劍獅之變形金剛」囉。



2009年10月2日 星期五

【怨聲】


(攝影/人傑 呂理煌裝置藝術:菓凍迷宮)

  兩兩相對,任眼神
  就燧亮
  就悠忽茫蕪
  任沉默棲止
  任天上的雲朵遜位
  給氣流
  給你胸膛的濃氤擾動
  把我的身形在黯中打亮吧
  把我噴成後現代的煙圈吧

  可是我,有時候
  在黑暗中漫行,撥弄
  浪裡白條
  可我不甘
  有時候記憶的虛設
  平白在廊廡下踉蹌

  可是我卻不能夠
  坍塌成為陋巷
  讓貓設籍媾和
  讓咸豐草邂合
  你的心定是候鳥的羽毛
  摻雜蒲公英種子打造的

  不斷的城市詭密的霓虹
  從電影街盡頭
  一路驚憟奔來
  薨薨亂飛彼此沾染
  最好聒噪就不明白

  最好觀看執導的深夜畫面
  不是關於
  撒蹄野奔的傷害
  不是風雨夷平
  只是不再能夠
  擦去彼此
  身後贅重的可疑血緣

【時間結束了】



(攝影/人傑 呂理煌裝置藝術﹔菓凍迷宮)

  並不認識更偉大的事物
  從未清理情人貓沙
  枕頭翻覆
  愛的披風是肉
  記得每每抓出血痕
  飛到烏有鄉就只沙一把

  並不感覺比
  跟一百個陌生人做愛
  更革命的時刻,約定
  倒立於泳池水面,狂喜行走
  到月光零度的浪頭上好嗎

  並不比親吻更像
  逝約的水門
  鴿子咕咕
  失去比較煙火
  但床和棉被比較相信
  地下室用岩漿裝潢過

  不需要站立
  更像時代的問句
  霧雨分開
  安全島與夾竹桃
  斑馬線的兩端斷裂
  並不比黯淡的月台更島
  但不知道來的會是什麼

  並不比群眾更加
  來得溫飽,要植一株豌豆
  根鑽在當下額頭
  或許梯上每晚閣樓的夢中餐桌
  對面是寂寞的父親
  像病重的英雄
  找不到氣若游絲的存在證據
  氣切無法說些什麼

  下一刻
  深夜的電影公園
  輕輕提著氣味,靠牆
  引燃眉心
  放聲從眼眶放出透明氣球
  為了地球的飛燕草釘在右手
  為了沸騰
  從此不再運鏡讓腳放膽行走

  並不更傳奇的時候
  為什麼還是會有
  凡人的哀愁
  像浪花 
  無時無刻包覆消波塊過
  那樣的離去有稜有角
  那樣的鬆手一樣追逐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