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瞬：perderó la mia dignitá？】

　　我合該抄書：「...在天邊的灰雲片中陡然出萃一顆銀亮的寒星，」
　　（王文興《家變》第119節）

　　水缸被輕輕搖晃，臨海的山脈便呈
　　灰淡
　　也知曉那裡，有許多地盤
　　毛絨絨的手，同路人索食
　　離開就抽單
　　留下齒凹槽
　　禁食時，不宜夢見走動
　　如今那些四腳獸都朝天腆著
　　肚腹
　　羅織殭死的塵灰

　　忽如一夜料峭春風來
　　臨海的水缸合該
　　孵著多彩的翅翼、憂歡的音節
　　覆水原是為了溫柔的田疇溝壑
　　劇咳的衣櫥
　　樟腦味
　　讓我化痰讓我煙回港口

　　你的耳廓原來
　　除了音箱
　　還有引擎的模具
　　但你不攜走爆炸
　　是不是像我們這類人的命就是在照影時化成鉛
　　但輻射
　　自始自終從未發生
　　重疊的人龍
　　讓顯微鏡下無限解散卻又綿延的一滴水乾涸去

　　平素，我從早到晚從一喊到二十
　　但我不能從二十喊回一
　　像這樣

　　一二　三　四
　　　二一三二四三
　　　　　三一四二
　　　　　　　四一
　　　　　　　　難以接續的如夢令

　　我幫搖籃內葷葷地
　　抬手抬腳
　　他們也幫他們重複我交代的抬手抬腳
　　我不能湧出馬戲團的感覺
　　因為
　　我的手只適於鎖心，不曾執鞭
　　這裡只有一座無邊的森林
　　旋轉
　　打開而後降落
　
　　其實支點是他
　　每當天空又搭起了雨
　　我在帳內裁他的呼吸
　　迅疾迅疾
　　但原就沒有不早不晚
　　的迅疾風雨街頭火炬
　　千萬個
　　迅疾之後
　　朝盡頭無限微分
　　便要同荒原女巫癟瘠

　　肌力，原是為了支肘
　　遠眺兩足獸
　　肌力沿海搭出的沙堡
　　那些被草扎扎的足脛
　　如今
　　踩成如昨的碎浪

　　我停
　　在小城聯外直行大道
　　菜園邊，一叢洪水九重葛
　　那些花序箱匣上
　　佇滿
　　所有納藏位能的關節、軟骨
　　那是我們
　　百年後的義肢
　　也是
　　有過那些渴慕的光影
　　平添一口倒飛的水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