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如果各種可能失去方向,原初相偕的那人被無常狠狠奪走。
心碎的人該拿不死的記憶怎麼辦呢?
有時候看電影會有一種錯覺,就是把好幾部看過的電影感受到的聲光香味,都混疊在一塊,微短,像MV,我不知道這樣會不會影響我觀影,或者說這是電影美感技術上的問題而已。片頭開始給我的感覺就像岩井俊二《花與愛麗絲》或《藍色大門》,中間是《不能說的秘密》,結尾倒是像《經過》。於是,那光、細節、情節片段便暈散著一種熟悉感,整體的感覺曖昧,但是,是那種剪裁比較好的全席混搭,或者說是別的片子感覺和視域,滲透到這部片子裡頭也可以。
倒不如說這部片的主題是缺位的「聲音」,物質性的聲紋飽滿地一塊塊堆壘在角落與琳瑯滿目的架子上,那是記憶那是過去,有沒有注意到敘事裡頭一直重複著「離去」這件事,但又有一種反向的抗力,徘徊、緬懷、反覆摩娑,卻從不「告別」,彷彿太難說出口,所以一直黏著膠滯在原地,就連大手大腳不知慚愧的青春,都顯得那樣無力附著。
換個比較批判的視角,這部片是「隔」的,那種隔不只是關係斷裂,是失去,也是題材上和肉體上的隔,連洗溫泉都輕輕點到,畢竟吳慷仁、范植偉那樣可口,只有男子漢的擁抱,沒有親吻,這對一個滿心期待觀影的男同志來說真是不小的失望,雖然影片中的感覺比幽微的「homophobia」或「異男忘」好多了,雖只有微微壓線,但還是過去半個腳印。畢竟事情的發生,就只是在愛與不愛、拒絕與接受的框架中滑動,所以我們不知道那樣的緬懷裡頭,到底有沒有一絲後悔的成分在,只知道來不及了,而感到惆悵與惋惜。如果聚焦在接受與不接受「愛/同性戀」上頭,「曖昧」還算舒服容或下嚥,但轉成「尷尬」,一出口,其實會割傷滲血,畢竟「愛與不愛」的答案非常簡單,感覺從來不需要藉口。
還能怎麼逼呢?是,或不是而已。
慾望或不慾望而已。
愛與不愛,接受與不接受的問題,在深度心理的層次上,電影反映了整體社會中的男性矛盾,兩個人之間的關係是一種典型,底層是異性戀的「隔/拒斥/賤斥」在運作,外露在愛情中成為致命的殺手與絆腳石,畢竟家人、朋友、或者在地球上,我們「天天都在一起」啊,真的不好嗎?同性戀期待什麼?渴望什麼?為什麼還需要「愛」去深化人與人之間的關係?
原來那胸膛中那一團明艷如火的嗓音,都是傷逝悼亡的哽咽哭泣。
同志最後只能得到聲音嗎?這不是比戴保險套幾釐米的距離還遠嗎!中間是刀片拒馬大辣辣擺著,告訴你兩地人鬼殊途,我與我體內的他者,最後在這端剩下的人,都只是曾經擁有,活在不斷重複摺疊、藍宇斷背之內於此在的夢中。
當然更可怕、更進展的悲劇,會在即將上映的電影《永久居留》中看到,那種人生的連貫性,讓曖昧變成尷尬,並銳利化為牽扯兩個人人生的刀光劍影,徹底垮掉的結局對男同性戀而言,實在非常不健康。
回到《渺渺》,光又忽暗忽亮,不是帶著霧的日式恍惚,那種亮敞明白鮮麗是電視的、是俗艷台式的,那種暗與色彩卻又是回憶的、情調的,氣氛包圍劇情,回憶收攏心事,成為不離去的影子,緩緩裂解,文本不只互為主體,而是千門萬戶穿梭的物與現象(書與小說、CD片、電影畫面、蛋糕)都只是借來的聲音嗎?當關係斷裂、肉體崩解,剩下的物/結,到底是什麼呢?
略過缺位不在場的人,整部片以敘事技巧造成平衡對整的效果,陽剛熱情奔放,與柔軟沉默內斂對仗,情的生發與終結,一收一放,推動情節拉開張力。那是經過,那是旅行,那些一開始原來都只是渾成的偶然。
而年輕就無法感知老之將至的結束嗎?缺位的聲音,奶奶過往的戀情,那些陰魂不散的事物,如果我們認為我們還有大好時光,那給你一次無常意外可好嗎?但故事是溫柔的,陳綺貞《旅行的意義》像塊海綿蓄飽水分,硬的物質如魔法煉金術般開始軟化,變成可以吃的東西,各種味道附著上去,柴一般吞噬進去身體裡頭,於是有什麼一些什麼改變了,是外型形式嗎?是記憶本質嗎?我們是在談感情思緒的問題嗎?於是內在那一團升起來的暖暖的火,蜿蜒變形,照射所有可以撫觸的黑暗角落,彷彿這樣便可以接納,可以釋懷過往,那個愛過的自己。
愛過的他與他的一切。
於是從這張CD跳躍、藏匿到下個人的身上,我們終於知道那是愛發生過的痕跡與證據,明白,勇敢,一直重複的旋律要陪伴我們到海角天涯、天荒地老。但別忘記,旋律縱使再怎麼滑黏,跟結結實實的擁抱一比,也是隔的,除非你承諾,除非你說「 」。
PS:星瀚戲份少真是可惜,我想如果國內某導演男同志劇情片「沿海岸線徵友」當真有拍得成的一天,真該建議導演找他挑大樑扮趴場小天后你說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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