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9月21日 星期五
【半月沉江】
我站在四草大橋的人行磚道上,靠著雉堞造型的磚紅厚實橋欄,背著海向
東望去,不盡的滔滔水流從遠方而來,逼臨河海交會的橋下,則因深淺清濁
,而碧藍鬱綠顏色不一,一陣陣的海風則無所謂地穿過橋墩,推動層層波濤
往內捲去,或消逝、或跌宕在河口沙洲之間,而平靜微微的水道呈Y字往上
游遠遠岔去,緊緊擁抱著嘉南平原與府城交接的地帶。
伸往東南向的是鹽水溪,而鋪展往北邊的開闊水域則是嘉南大圳、運鹽古
運河與竹筏港溪匯流而成的四草湖,水面上可見許多跟河道平行排列的竹製
蚵坪,一個區域則是堆疊醒目的白色保麗龍塊,是為了避免牡蠣殼發育越長
越重使蚵坪下沉,而隨時備用,置於蚵坪下增加浮力。河道旁則幾塊憑水依
波佈置的鐵皮小屋,是蚵寮,屋旁堆了頗高的灰黑蚵殼,竹搭的碼頭旁則停
泊幾艘膠筏,可見小小的人影在蚵坪上忙碌著。
而陸浮的時間越過掩體,晃動橋上單薄的我,再沒有蒲蒲連帆、再沒有舳
艫千里了,那瞬間,竟只是因為大卡車通過彷若海吼地翻,因而震得在橋緣
的我驚心動魄。
而三三兩兩的釣者無事人般,在風裡慎重其事地懸著他們耐心的線與勾。
天險鎖鑰俱逝矣,而缺憾還諸天地,所餘者現代城市的滄海變鹽田、海市
升樓宇的半月城後花園罷了。
一艘舢舨遊船從鹽水溪上游的沙洲後轉出,正緩慢順著出海口而來。
也是時間隊伍上的船班不是嗎?少了如臨歷史現場的磅礡激烈,卻也多了
份悠長的滄桑悵惘。
彷彿那悠長的回聲,不住拍打著那究竟所為何來的島嶼。
右側鹽水溪堤防後是成排羅列的木麻黃防風林,整個安平的建物都被掩沒
在樹林後,只有安平古堡瞭望塔的尖頂特出於蒼綠枝枒之間,記得那不遠處
的防風林之間有塊鋪著平整柏油的空地,每至假日便聚集大批紅男綠女,望
著廣場中飛馳迂迴、展演特技的各型重車與機車。
而中間的沙洲與四草湖水域的岸邊皆叢生密密的紅樹林,遠處可見四草野
生動物保護區A2的水域,青藍碧綠的縱橫埤塘水面交織大塊的綠意甚美,只
是地平線上被台南工業科技園區的建物廠房立面所佔據,幾格純白,幾格螢
綠,如積木堆疊而出,造型奇特如飛碟的水塔反而在視覺上攫獲我的注意。
稍往左側移望過去,地平線則真正沒入防風林叢之中,間雜一些高竄而出
的南洋杉及椰子樹。萬綠叢中一點紅,那唯一可資辨認的建築便是四草大眾
廟的歇山重簷及誇張得幾乎要振翅飛起的翹簷弧度,聳峙在舊時的北汕尾戰
場上。
轉身,面向大海,就像安平港上的海神般面向遙遠的世界,所來處、所去
處,而我以為,我們正在航向哪裡,也許只有那些鳥兒知道。
那些在橋上銀白燈桿之間滑翔的黑色燕子,銜著風一樣看不見的線。
就讓心事如小小的勾,小小的月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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