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是誰在唱歌】（二十八）－「聽‧傳‧說」

（台東史前博物館　攝影／虎跳跳04.08.04）



　今天去台灣文學館「聽‧傳‧說—台灣原住民與動物的故事」展覽。



　據說這個展展期一年，還真長，不過最近才剛開始，我倒是今天抽空去看了。進門後一樓右轉，在可以俯視文藝中庭走廊邊，右側有淺綠色的可愛圖樣，兩個螢幕用生動有趣的繪本式動畫播放著南島語族的來源和擴散。然後穿過唯一的出入口，第二個出入口有彩虹顏色的華麗珠廉。然後又不知覺地向右側走，略顯昏暗的燈光忽地暗了下來，進入第一個驚奇的展場。



　　　達悟族的展覽空間超漂亮的，擺設出來的效果跟時尚夜店lounge bar一樣

　　炫惑，浩瀚海洋神秘的氣氛拍擊著感官，不住襲上身來。中央驕傲地擺著作

　　家夏曼‧藍波安製作的兩人座達悟族彩繪拼裝舟，體積頗大，彩繪的色調是

　　紅色黑色，底色是白色，四隻粗壯的槳像男人的手臂一樣，綁空在有力的繩

　　子上頭，拼裝舟的兩端迅速勾弧垂直尖起，一個黑黑的小人四肢圖樣插上一

　　些羽毛。



　　　四周牆壁圍著深黑玻璃帷幕，從背後透出一顆顆銀色的星光，彷若從樹上

　　長出的銀果實，大概是要製營造出達悟族人深夜捕魚的氣氛吧！讓我想起藍

　　波安的《冷海情深》和《讓風帶走惡靈》裡頭的若干情節。當然，近期印象

　　最深刻的該是《等待飛魚》電影，如果有去過安平運河博物館看過露天電影

　　的，應該會勾起若干回憶吧。男人在紀錄片重複播放的螢幕上分配著豐收的

　　飛魚，而天花板也垂掛著一隻隻栩栩如生的神秘飛魚，在藍光下活靈活現地

　　張開翅膀，勾起我們對於汪洋大海的一切渴望。



　　　很多台投影機在地上和天花板投影出波浪與水紋，站立其上有種凌波微步

　　的飄搖感。然後我舒服酥軟地坐在一面牆壁邊擺置的人體工學一體成型黑色

　　絨椅，每個單位都有耳機可以拿起來，聽著海濤嘩啦嘩嘩啦的長長短短背景

　　音，聽著達悟族男人用熱情低穩帶有腔調的普通話說著族裡的傳說與禁忌，

　　間或雜著一兩句我不解的達悟族語。



　　　星空下，礁岩上，飛魚順著黑潮還在途中，族人們種著芋頭等待飛魚季來

　　臨，太平洋的邊陲，大陸的邊疆，有隻族裔在蘭嶼。



　　　異族？還是同胞呢？台灣原來也是多元拼盤啊！



　　　拿下耳機，我走到另個展覽的區塊，有頭台灣黑熊從牆壁裡竄出，有那麼

　　一瞬間，我以為我來到台東史前博物館，我在去年夏天是去過的，有許多令

　　人印象深刻的史前文物。弓箭番刀與織布，現在在台文館的展館裡濃縮著展

　　出，色調活潑，彷彿為小朋友準備的，很適合國小校外教學。一些驚奇互動

　　的旋鈕，可以席地就座的地毯，橫放的原民圖繪圓柱座墊，魯凱族的雕柱。



　　　讓人看了不禁想收藏一些什麼，好在生活中玩賞異文化的風味。在那些我

　　們無緣再親近的遙遠神話與仿若咒語的聲響裡，我摸著垂下的粗糙乾苧麻，

　　湊上鼻子，沒聞到什麼特殊的味道，只有很淡的草香，像太陽曬過的棉被再

　　淡一點的味道。



　　　想著織布上的故事，據說，圖樣就是故事。星星月亮與太陽，背上的百步

　　蛇，草叢裡活動的百步蛇，而今故事來到我們的眼前用紀錄片、實物、聲音

　　、形象與文字鋪展敷衍著深山海洋，其上活動的子民，祟祟而動的草叢與黝

　　黑的肌膚摩擦，幾隻昆蟲攀附著樹幹吸著汁液，雲豹在日出前的雲霧裡舔著

　　毛皮，黑熊翻身，野雉的叫聲迴盪在山谷裡。



　　　想起一些旅行，譬如中橫廬山梨山日月潭溪頭等等，冷冽讓人腦筋特別清

　　晰的清晨，山嵐低低地馳過眼前，溪水的潺潺聲音不知在多深的地方隱藏著

　　，掩蓋著傳奇，大山與海洋。



　　　夢裡人們都有過野生的基因。



　　　部落呵！真正的部落與原鄉不會在這裡，不會在殖民者留下的建築裡，不

　　會在漢人興築起來的台南城裡，只會在原民的心裡。獵人漁夫與作家。什麼

　　是真正屬於『我的』？是的，我是漢人閩南人更是台灣人，竟然還是gay，

　　不是藍也不是綠，但我認為我沒有身世，也沒有多少故事可說。太無聊太無

　　聊了，我每次都會幫賣奶茶給我的帥哥店員無聊，似乎這樣的勞務也沒多少

　　樂趣可言，但換個角度，不以此維生似乎在社會裡是無以立足生存的。



　　　要我把爬山捕魚當休閒或體驗可以，要當作人生我看我會受不了。



　　　文明對我的影響早已無法抹煞。走出展覽室，諾大的台文館只有三三兩兩

　　的遊客，每次來都這般冷清，便不禁會認真思考台南這座城市的人們究竟有

　　沒有市民自覺，關心這座城市的發展，與之互動與對話，豐富著這座城市的

　　生活內涵。台文館老這般冷清，似乎隱喻著文學的孤寂。不過轉念想，好像

　　也難得去過真的會人擠人的展覽，除了故宮和自然科學博物館外。商業經營

　　的誠品書店不也擠滿著看書買書參與活動的來客，據說今年還轉虧為盈（書

　　店搖擺了起來倒是真的）。或許，民眾需要教育，單位也需多加宣傳，多舉

　　辦文藝活動吧！



　　　我想，文藝中庭若能常舉辦讀書會，或者有個咖啡吧，可以讓遊人在瀰漫

　　的咖啡香裡閱讀不知該多好。



　　　野生、原鄉、本土、殖民、漢人、台灣、中國、文明、全球化。



　　　也許，閱讀本身就是種拼貼的行為。創作呢？口述歷史就是創作吧！也許

　　就是你我的身世吧。





　　　（聽是誰在唱歌－二十八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