飽滿豐腴不被空虛壓迫，為之入神，為之陷溺，肉低沉地放肆橫流。
暴雨似的ㄩ一團光般，暖烘烘地抱著我，一切感覺良好，而彼此斬獲了許多疾驟的吻，也就醒不過來，我們是兩具死去的童話，裹滿厚厚的彈繃，保護著內心那個小小的世界不再腐化，但那卻是更大的壞毀。
ㄩ在繃到極限的低吼中，釋放激情，恢復了沉靜了下來。
坐在幽暗的角落，拉我到他身邊靠著。
滿室巨大無匹的風景仍騷動著。
只是我們相對於空曠荒涼的失措無依仍舊在，只是稍稍感到心安微微喜悅。
ㄩ似乎急於述說自我，一滴水色斗大的淚墜。
就像我也曾對某些認定想要把握的人，交換著記憶。你曾聽過誰誰誰的歌嗎？我放給你聽。而那也映現了內心的一部份。
ㄩ說，我找不到元若藍那首「我好了」。
或者說，被施咒，而意向又要沿著另個人的心伸延出新的迷宮。
他給我看檔案裡他在高雄的好朋友照片，絮絮念著他們＋１往日的美好。
「我在台南都沒有朋友，有空常找我出去啊。」
他展示現在男友的照片，也是好看的男生。我說這樣很好啊那就繼續在一起罷，ㄩ欲言又止。
他的氣味又籠罩上我的週身，我的心思久久地被放得那樣遙遠。
他指著牆上某張，這是前Ｂ，那個……到天國去了。
什麼？
自殺。
我說為什麼？
憂鬱症。
他又指著電腦裡同樣一張臉，低抑地脫口吐出：前Ｂ……。
我的心思久久地被放得更是遙遠潮濕，快要斷去。
下一個瞬間，我以為ㄩ會突然大聲嚎哭起來，靠近倒在我懷裡，就像他滑
落我肉裡，我撫著他滑順的黑髮，梳理空洞的寂寞與生命的謎底。
但他只是故作堅強，哽著聲音。
直到我倆佇立來時的機車前，男孩ㄩ換了黑色的背心，戴著塗鴉網帽，分
明的身型輪廓，雙臂在月光下閃爍著，看來是那樣輕盈。他挺拔站立著，看
似輕鬆地一再追問我。
你為什麼，為什麼會認為，我是個活在回憶裡的人呢？
沒為什麼，細節。
（那些凝止的末日細節，日日夜夜，困住你了，而你無法從中釋放。）
他說他可以幫我從高雄帶三十元一顆的紅豆助我入眠。
他淡淡地說他不用紅豆，只囤積著安眠藥，就像他自殺的前Ｂ般。
傾聽之際，我把他的頭抱進了自己的胸膛。然後又捧圍著他帽下的黑髮，
把ㄩ的額貼上我的額，無聲寂然卻泫然欲泣，沉默久久。
冷索沁涼了起來的夏夜。
肩靠肩，就安穩托著彼此，在街角，學過也愛過的溫柔宛轉而生。
（睡眠是為了讓靈魂完整，不是為了中止一切，我為他感到刻骨的悲傷，
及無法為他做更多什麼、說更多什麼的羞愧。）
但請不要這樣好嗎？我內心吶喊著。（不知從何憤怒）
沒為什麼，一滴水色斗大的淚墜，這樣耽溺只會不斷凋敝歡樂。
是拯救般的縫補頂住失去、勾離現實，還是一張張狙擊時光的問句呢？
男孩ㄩ那間一進房，便映入眼簾滿室四壁環繞的照片回顧，每一張沖洗出
的歡樂面容靜止無息，注視著當下，唱歌的、擁抱的、春天吶喊的、擠眉弄
眼的、勾肩搭臂的，參差擁擠地掛著，像懷抱一個人，像符咒掛滿的結界，
我驚訝地看著這一切。這樣恐懼於遺忘的擁有，這是無端耗損心力，還是安
頓自己精神的方法？
為什麼會認為，我是個活在回憶裡的人呢？
照片雪封的房間解釋一切，更難以返航那些過於珍愛的錨太重了。
這個，這個男孩，是在蓄積歡樂，但悲傷也相對同樣茁壯且無法解開啊！
出口愈大，愈是站在滿室的光圈裡，回頭惦記，困陷飄著，不能說再見。
一切依然蒼涼，什麼都沒有改變，什麼都沒有發生，慢慢消失在黑夜裡。
我對ㄩ不盡傾心，但也對ㄩ感到難過。
ㄩ令我惶惶不安。
唉死亡這樣古老的謎題呢。對於生命我們所知道的再多，仍是只能在活著
時、存在時，以有限的話語行動被理解鬆開。
不然睡意擱淺時，反要被回憶溺斃。
淚墜了，雨一般爽朗異常，長得極漂亮的男孩ㄩ，瘦實挺拔的身影慢慢消
失在黑夜裡。
我衷心希望末日前，男孩ㄩ能再次盈滿，不再失去。
如此如此虛無傻氣的陳述。
要好好過。懂嗎？Ｄｅａｒ 昱。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