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2月28日 星期六

[圖說] 乃一『閱』字,乃止。(Ici, là)





 2009-02-28跳跳攝影/台大文學系外草坪一隅,午間陪考,與毓嘉、育修、冠喆談笑。



 光影傾心閱讀著建物角落,以其無比的耐心與暖意,緩移,挪步,在不經意的剎那,充實

著簷上的綠意,從不離開的時候,偶爾寧定,偶然招搖,那時正午,研究所考試繃緊一些考

生的神經,應是用餐之時,卻有時間覦隙,一道簷廊下盡頭的門,門階前,火紅的路人女子

臨時抱著書腳,腳撐著書,書抱著她,純白殿堂之門懷抱著她,不動,彷似偽擬蠟像、如如

不動在林蔭處的黑冠麻鷺,成一偶然卻又莊嚴肅穆的畫面,乃一『閱』字象形,其上,不知

名的新生枝枒,安謐於乍暖還寒的季候,被風與光撫觸著,風與光撫觸著它的意涵,其上,

再其上,其聲,止;其下,當卷帙浩繁如繁花簇放的季節在最高學府的門階前捏著一把希聲

的鎖匙。止,一種鬆動,一種雍容不迫的心境。毓嘉說,如果這個時候還要念書,不就表示

之前都白讀了。所以這時該當,讀白,背對,或者下階向短淺卻無限伸延至於空白光影大幅

調動的簷廊之外走去……。

【風問北城】

(跳跳攝影/台大白千層,像卡門像年少狂心的舞蹈伸展肢體而無法自舞中辨識層層剝除的身體,卻又那樣緩那樣慢,我們怎樣才能自舞辨識舞者呢,那樣的事物自存於時間的角落,便也箕張了時間的網絡。)

 

 我知道這是城,但我知道這斷不會是我的世界。



 像風一樣不留痕跡。


 是壅擠,是片段,組構了這個吞噬鋼鐵礦物與島嶼地糧的龐然大物。


 周末近午,新店大坪林的民權路,縱使繁忙的行人與車滑行而過如此喧嘩,清冷大風獵獵穿過路的這邊那邊,這邊是背面,那邊也是背面,只是我剛好面對北城的邊緣,城沒有邊緣,僅僅狹窄的路口裁截了那些山的稜線,清晨或雨天會有山嵐,那天民權路便是傘,便是螢紅橘黃刮亮的LED公車轍過潮濕的斑馬線。但今天乾燥,風呼嘯一在大樓各異材質立面之間,卻劫不走它們巨神兵般的骨肉,風咆嘯如捷運從隧道的那端到這端,逼出地下道出口,像是走入巨大扇葉的風口,鐵軌滋滋作響,繼之狂吼。人們沒有聲音,站著,步行,人的表現就像是黑黑的影子,連快樂和悲傷都像是發光的廣告,當車廂倏地滑移而過,門急促逼逼打開,關上,就什麼都闌珊消失了。


 未曾有浩瀚,未曾。


 我脫下白袍,掛上,但心頭卻還縈繞著方才那個中風伯伯哭泣的表情,高

大,有個孫子打SBL,退休之前是體育老師。教他跪著走路,穩住他的骨

盆,墊上繞著幾圈,辛苦。我說,你可以,不要怕,你可以的。要出院了,

健保只能住一個月,於是要轉到雙和。走路,竟比跳舞或是學會上籃更加艱

辛,比童年更深深地恐懼跌倒。


 風止,風又起,揚起牧神健壯四蹄邊的草萊。



 我旋身打開一本書,我靠上直杆,我拉環,移動在自己的影子裡。


 那個影子叫作時間,但時間未曾命題,我的身體從未陳述。


 這邊是正面,出口向上,羅斯福路有木棉,春天落葉,光禿禿的槎枒相偕

勾吻,我想這是個四季不分明的亞熱帶島嶼,這邊是混亂四季,縱橫的腳踏

車與鐵欄杆的那邊,綠茸茸的林蔭草地,其上點綴著一朵朵或粉或紫的小花

,不遠處隱約可見彎彎如蕨的噴泉和方尖碑,或云大學精神,遠遠地目擊,

印證年少曾展讀過的小小殿堂,小小地激動像是漣漪。


 那是水問,而有人把這些巨獸圍攏的大庭園叫做溫羅汀。

 

 每每同行人像一陣急促的風,過客般匆匆走過,不曾深究。


 不曾深究春天是否會在這座人造城啟動。


 但我想等待,為了等待需要一個過去,我去看加羅林魚木,漫過溫州街,

拐進小巷,溫州公園斜對邊,so free 披薩店柴堆對面,我聞到炭的焦味,

許多人排著隊,光逐漸從傾斜匭向一個刻度,我的影子已畏縮至我全身的重

量下。加羅林魚木就在那,從影子和圍牆後站了起來,從冬天裡,也是光禿

禿地開展枝枒,冰裂崩紋那蒼白的天空,當下便像是過去需要的場景,一棵

什麼也不等待的枯樹,我就在樹下逗留,仰頭,不為什麼地追尋,一些離枝

未竟的老葉,一些乍洩端倪的新芽,剪得白日的空間層次分明,我知道時間

無法一覽無遺,而歡喜尚未到來,來日方長。我知道當那時,繁花簇放且又

殘花落盡時我將離去。又轉念一想,城的屋簷不會是寶藍琉璃瓦或偽竹節,

我倒寧願是低矮的樹。為了等待,於是低矮,得低矮至根那樣深,讓龐大的

根系像影子作的夢。


 白晝鮮耀,蔚藍刺眼,烤好的捲餅與兩杯咖啡,野餐甚好。


 大道迎面從深處奔來,仍是獵獵的風,網球場打球的人,午間移動的考生

。光影穿過葉隙,灑在一方草地上,我從沒見過那樣巨大粗壯的白千層,像

遠古,腐海的底部,綠寶石鑲綴金色的濃蔭,又或者,那是我從未見過的時

間容顏。我說,不要怕,你可以的,你會看見自己的皺紋,然後你會憶起櫃

子裡的青春曾被解凍,被愛情肢解。像是被動式,是生命無法析解的子句。


 阿修吃著便當,YC翻著溫克遞給他的變態考題。YC戴著橘色的帽子,

像是以前國小小學生戴的帽子,像是警示,非常醒眼。


 這是什麼嗯嗯嗯嗯鬼填空,光陰者,百代之過客也。


 瘦下的溫克說,好像未曾見過松鼠爬白千層。


 (心想,不要怕,太胖的松鼠當然不敢挑戰。)


 而你感受過純粹的快樂嗎?



 談笑中,咦那是什麼!肥嘟嘟的怪鳥偶然出現,渡渡鳥?YC揭曉說是黑

冠麻鷺,校園內常出現,會叼蚯蚓。黑冠麻鷺凝止在腐海,噢不,是林蔭底

部,久久才挪動身子,勾起一隻腳,久到讓人以為那是假的標本。讓我憶起

故鄉與鯤鯓魚塭廢棄鹽田之間的鷺鷥,在赭紅的夕照之間,撈起細細長長的

鳥仔腳,在萬頃平滑的水面上低頭求索。像是很慢很慢的舞,一拍兩拍就遲

得要讓日月經年累月追逐。


 他們三人棄下菸蒂,蹈了一蹈最後一口文明的火光,在胸膛。


 順路,與熟門熟路的YC相偕離開,陽光毫不吝嗇大把大把地灑在風中,

沿路有成排的小葉欖仁,枝枒青春痘般冒出一顆顆綠寶石般的葉芽,旋轉橫

出的的枝幹從水平約莫上揚三十度,像颱風天被無情掀逆剝皮的傘架。像是

字面意義的逆反,春天已經開始,以舞的方式優雅開場,而其實更低更低的

杜鵑,紅的、紫的、粉的,啊多美麗啊那雪般堆積的白杜鵑。我定已錯過府

城的黃花風鈴木了,我知道木棉已開始充實彈藥庫。我懷鄉,但多明艷照人

啊這異地杜鵑,椰林大道呼呼風中拉奏提琴般的椰子樹下,她們如有鯨魚骨

蓬蓬裙敞開撐開般地盛放,腳踏車與遊人或者經過、或者駐留。


 而YC,多像套了馬甲的大學城詩人,挺直昂首。


 路人有心上下求索,留下容顏,或者無心於花城,埋首於考試題目之間。


 花城,我來埋藏我的寂寞,這樣明媚的天光,我憶起城市的屋簷,鴿子會

展揚牠們翅翼,綠繡眼會跳躍牠們的喜悅,心事就要翩翩飛起。

 

 風吹了一整個下午,政大陸仁賈迎新下午茶像感恩節大餐。


 好看的男子必有明眸,鼻樑挺直,玉琢般的面容,像金蘋果裡又酸澀又甜

美的蘋果肉讓人迷戀,但我知道上心該得怎樣又要怎樣,若且唯若,溫柔不

浮躁。所以我只看,我只聽,微妙的交談與年輕容顏之間的眼神。久未見的

老友亨利,爽利笑鬧,令我憶起成大某段火鍋與烤肉的時光,長榮路盡頭的

麻將與電玩,竟那樣久遠了。


 我仍寂寞,因為我未曾溫柔交換秘密。


 未曾對誰付出。T是這樣評價我,我真的是這樣的人嗎?欸的確像買菜,

風災後稀有商品,是機緣的預兆線頭未閃現否?


 T說你可以,我想說,不,我笨,我無知,我做不到。


 但我也想念,所有經驗過的花季。


 風問,是因為雨,從午後大風凜冽,人潮仍舊熙攘的忠孝敦化飄零過沿線

混沌的思緒,夜裡步出西門町出口,落雨了,行人匆匆奔跑。歧流斷脈的車

轍,斑跡,水漬上的凝光。我沉默,因我等待,形單影隻步在潮濕的磚道上

斜雨噴濺在我的頭顱與四肢上,水滴不住從紅樓廣場店家棚子上墜下,像失

去韁繩的舟,轉眼翻沉在蒼茫的波濤之間。彷彿天空在失望之餘,抽掉浴缸

塞子,漩渦沿鐵鏽的水管傾盆而下,只見北城在雨中發著幽幽光,龐然的建

物勾肩搭背,但竟像是枯了的水泥肉花,沒有一種表面或材質可以留住記憶

。都會像泥漚一樣消失的,在雨中,風刮過荒野般的空間,每座酒墳豢養的

島嶼之傘彼此摩擦震動,其上屋頂屋簷招牌走廊濕漉漉一片,所有快速翻跳

的人臉與情節恍然若霧。


 仍是衣香鬢影,放肆調笑,這是冰箱,這是腐屍,我要一杯伏特加薄荷。


 再來一馬克杯熱呼呼的太妃糖加覆盆子酒。


 酒精會造就一千個春天的暖意嗎?思緒抽絲剝繭,千迴百轉,但我沉默,

我看著這些人,我聽他們說什麼,不點頭,不示意,不附和,望著這座圍城

中的浮生諸人。我真的膩了,車流從羅斯福路、忠孝東路,或者哪一條挾持

天空的大道都好,一路冒失地奔來。比紅樓更高,建物如幽靈,卻蜂巢般一

格格從方窗透出昏黃的光。


 那會是等待嗎?聚是一瓢三千水,但我狐疑那些現象。


 究竟叫做歸屬還是擁抱?


 而原來,我苦悶而敏感的吃水線那樣深,帆布濕透,我每每在出口的台階

上遲疑地等待什麼呢?百年難得一見的洪水嗎?但我無法匍匐,我必須行走

,就算我精神的脈管總在深夜爆裂。


 只在工作時溫柔,你會進步,不要怕,杯唄,就快要回家了。


 我冷,我說,不要怕,我可以的,他們都可以的,孤獨終會產生一種歸屬

感,我說我可以的,我酸澀的眼睛開始下雨,景物開始浮華,那玫瑰繁花的

光影交錯,這是地坼天裂的城。這是拿著棍棒狠狠敲打靈魂,一場白日風吼

夜裡大雨,諸般影像與聲音浮浴之城。我知道,我等待,只因我未曾見過加

羅林魚木開花,鯨吞藍天,那將是愛情般最純粹的快樂。


 我告訴自己,我要回家,不要怕。


 那些因為城所受的驚駭傷害,那些無以打發的困惑痠疼,終要縫線直到每

一處光影奔逐的角落都變成了習慣,結痂,乃曾從傷的藍圖辨認出究竟哪條

是回家的道路。而那個停泊的胸膛像一道牆,比海洋更平靜,百葉窗激烈震

動的氣息像春天的花般綻放,那是城的纜繩與舵把,朝向更高更高,翻轉向

上,隨著風無端的軌跡沉往無盡的蔚藍。


 我知道我的世界,當我堅強,以抵抗尚未圓滑的我。


 我腳抵住我的影子,我知道,陌生的他在等待,花開花落。

2009年2月24日 星期二

【彩虹護照】

  ──記電影《自由大道》 

  (跳跳攝影/夜觀音山)



  「My name is Harvey Milk 

   and I'm here to recruit you!」


  0


  向光的地方悠悠走去,不要

  回頭,不要忘記暖意,以及叮嚀

  希望僅是一個親吻

  不在櫥窗,在大街


  為了離開

  最黑暗離亂的時代,為了

  向光走去但我還是回了頭


  1


  晨光總讓人想起另一部電影

  竊竊私語的黎明,需要擁抱

  需要投射的光影

  或許,你也會有這樣渺遠

  稀微且若有所思的時刻

  秘密支配下一步的氣氛



  那竟像是告別與緩緩轉側的身影

  如果,這時的彼此就在身邊

  便不需要轉述下半輩子

  仍是彼此相愛

  夜寐後相互孤獨

  並非為了偉大仍是為了相愛


  窗戶打開,浴室的簾子蓋上

  牆壁並非為了今生留言

  究竟,還是會疼

  疼,但我們還是要負傷疾走

  只留下不捨的影像在原地

  溫和地對視,渡往遠方


  2


  走,那就像條光河一樣地行走

  在幽冥,在黑暗

  在槍聲大作,哨聲此起彼落的

  陰影裡。廁所也不安全

  但地下道我們可以親吻命運

  不再銜枚



  為了離開,我們必須行走

  為了生存,我們必須築城擁有

  自己的律法與自己的護照

  擁有痞子的狂喜

  以及紳士的教養

  以詩書寫未來的民法條文


  3


  「對幸福有所盼望的人們皆可落戶

   不論性/別、國籍、種族、年紀」


  「不論生老病死

   不論戰亂歧視」


  「在永恆的光之城邦

   沒人可以拘禁愛戀」



     4


  我發誓我將與你行走

  我將牽手

  與你的家人朋友,礦坑漫至天橋

  我將與你打掃落虹乍起的花園

  與深夜警鈴的地球

  直到每一條安全的大道

  緊緊擁著家門前的每一盞路燈


  在世界的前緣,一座城

  我們竟似用了好幾輩子的時間

  對視、愛戀與粉刷

  才在淚雨後

  菇竄了所有繽紛裸露的傢俱

  列整成自由伸延的悠然大道


     5


  打開你不可剝奪的護照

  你將認識你的權力/利

  你將認同你的性/別

  同時愛撫愛人的眉眼


  打開你的家門

  蜿蜒街區的藍圖

  複述思念以及想望

  你將通往未來,你必須

  從現在

  開始行走不要間斷

  你必須,伸出援手

  為了一起離開

  仍是黑暗冷漠且歧視傷害的石器時代



     6


  但我還是悄悄回了首,我知道

  再不會有謀殺踵隨而至

  羞恥與罪惡無端湊身


  驀然回眸我目擊

  清冷孑然的暗啞下坡

  被你登高一呼的手創造了

  恰似黎明燈火輝煌的廣場

  我們開始高喊前進

  便從此街不再怕生


  願角落已被火炬祝福

  願此條文從此封緘得到多數



  7


  我愛你。

  願你活到皺紋同此城的街道一樣懷舊。

2009年2月17日 星期二

【新店插曲】

  (圖/言論自由菸解放,拒絕規訓黑手伸進部落格)



  你不要告訴我關於街道

  載得動否沉默終端

  旋轉的屋瓦仙跡在您的臉上吐息


  流水般的你不要

  告訴我,明亮的舟

  山邊推過去了又推過來了


  那時候你也可以拉奏公車了吧

  薄如那些不要的雨水與冬

  雲呢,幾分到達毛茸茸的站牌


  幾分到達我的腳踝

  鼻子到達手指就是貓的門檻

  你不要偷偷告訴我的手杖與翅膀


  不要親吻我的眼睛那是假的

  告訴吊橋沒有人在兩端

  除了搖搖欲墜的仰望


  我不要告訴你應徵打掃

  撿走每一張雪球般的字團

  一張是燙金的銘謝惠顧

2009年2月16日 星期一

[饕餮] 鼻涕車輪餅

(跳跳攝影/從牯嶺街遠望羅斯福路之工地,城市骨架,我挺

喜歡這張相片,相當輕盈,充滿線條增殖感。)




 我住在大坪林站附近,但不知怎的這附近似乎另有地名,這

十字路口的所有建案都不約而同叫做「江陵XX」,旁邊小巷

叫做什麼二十張路的,就很有天九牌桌的感覺。


 我租賃的大樓樓下門前是警衛室,左邊是無論何時都生意興

隆的百元生鮮海產,魚料還算新鮮,每次只見魚兒在水族缸中

游來游去,有那麼一瞬會讓人以為這裡不是盆地大城市靠內陸

處,而僅僅是港口或水庫附近,有時我晚餐後若嘴饞會溜到樓

下點盤烤魚下巴,算是祭祭五臟廟並解思鄉之苦(老家便是港

口)。店家再過去則是地下撞球間的入口和飲料檳榔攤,常有

少年學生聚集;右邊則是燈光過於昏暗、讓人就是不想進去的

江陵牙醫,再右邊則是勉強算得上窗明几淨、明亮光敞的麵包

店。


 常常下午時間,黑衣黑褲莊敬高中學生如蝗蟲般襲來,不知

怎麼搞得這學校多數男生面皆蒼白,油亮黑長髮,一副屌兒啷

噹的痞樣。


 至於麵包店,今天第一次走進去,師傅竟然在小店中央擺了

模具烤爐,賣起車輪餅來,那好,麵包就不買了反正有剛烤好

的點心,就依照習慣說,每種口味都來一個。


 拿了一袋一路徒步走到捷運站前,預計到站口前就可以吃光

,想不到最後一個外面有黏了莞荽的車輪餅,一啃下去,不同

於奶油或紅豆甜膩,原來是鹹的菜脯,這也就算了,竟然是中

辣口味,長這麼大還真沒吃過辣車輪餅,這種感覺實在像是大

冒險的懲罰,如果有鼻涕太妃糖,我想這就是辣鼻涕車輪餅。


 噁,讓我才啃一口,就忙著把它扔到垃圾桶裡頭。

2009年2月15日 星期日

[頭推] 《自由大道 Milk》

 改變,當然是從影像敘事擴散才發軔,影像已成為我們了解自身族群歷史的第六官。而這,當然也是一種敘事操演(performativity)。



 恕我使用複數「我們」。



 沒有一個同志戀該認為政治無關切身,因為我們活在一個由多數決定的霸權世界中,除了個人的生活、風格,難道沒有其他了嗎?而難道我們的生活不會被他人所決定嗎?
沒有一個同志戀該是退縮的,尤其是關乎自己的權利,進而取得決定自己的權力。性/別政治的真義是什麼? 我們將試圖招喚什麼?影像敘事對於群眾將開放怎樣的反省空間或議題討論,對一個異性戀來說,影響會是什麼?抑或,繼續沉寂退縮鎖在暗無天

日的櫃子下去?



 須知,出櫃與否是個人的權力與選擇,但運動的終極目標卻是為了見光,

見光當然不只是身體的,也包括政治的、社會的、家庭的、生活的,幾乎是

全方位的社會參與,達到民主時代一個公民所本該具備的『自由度』,甚至

,這個族群對於社會的進步可以有更大的啟發。


 電影中文名稱《自由大道》雖說是為了商業宣傳方便,除去了個人自傳的

名稱,但卻又賦予閱聽眾更多的想像空間。


 大道是空間,有形的,無形的,個體便需要進步,才能跨出大步。


 言論自由、傳播權、文化資源的爭取之外,各式平權法案(財產繼承、親

屬婚姻),公共場所的解放,公共空間資源的爭奪戰,種種難道不需要一條

自由的大道嗎?當然,這從來都不是一條坦途,因為我們不自由,當我們意

識到我們的處境艱困,暴力、歧視加諸在角落,那些真實的惡意。並非我們

刻意尋找敵人,而是試圖找出不自由的原因,那些體制內加諸在我們身上的

有形、無形事物,那些痛苦來源。使得我們不得不去對抗以及顛覆,那些忽

視、漠視、不可說的恐懼。


 這是一種對於當下的提問,也唯有這樣才讓我們接續那跨國界且貫時的性

/別經驗,沒有人可以置身事外,因為我們就在歷史的洪流之中。如此生命

世界(life world)的再現,對我們的意義是什麼,都必須加以深思。


 如果這部電影可以媲美大陰謀水門案的兩位記者,言論自由的里程碑,我

必須說美國的歷史條件總是創造英雄,但政治卻是為了每個「差異的人」而

存在的,「Personal is political.」我們可以不需要傳奇英雄或美國天使

,但我們卻需要每個性/別公民都具備同等同質的自信與勇氣,於關鍵的時

刻,以理性思考及實踐行動去抵抗整個時代群眾的無知與制度的陳腐。


 同性戀的未來便是自由的前緣。


 同性戀的合法性便來自於我們對於自由人權與多元寬容的渴望。


 不禁要問,台灣可能嗎?台灣可能嗎?當今的台灣會比七O年代的舊金山

更自由嗎?台灣這樣的華人社會可能釋放出怎樣的動能呢?我想這並不會言

之過早,這塊島嶼永遠充滿奇蹟,如果我們曾渴望過自由的天空與自由的坦

途,就需要個人之於社群更多的參與和努力,願不遠的一天自由的大道將無

限伸延。


 拭目以待其深刻的啟發。


 祝 各位幸福

2009年2月10日 星期二

[給你的話]【付出】

 給你的話,希望你多多思量:

 (跳跳攝影/大學路十八巷花園嬰兒與母親)



 我到台北慈濟報到的前幾天,是我媽陪我來大坪林找房子的,她和我妹陪我走了一天的路尋厝,頗為辛苦。那天近午,乍出捷運站時,我們遇到兩個青衫烏裙的志工阿姨也欲前往醫院,便要迷途上前問路的我們跟隨她們而去。寒暄中問清楚我的來意後,其中之一便說:



 實習很好,但不要想說來慈濟是來學醫術的,而是要學會付出。



 雖然是一句很小很輕很柔的語句,但當下我很震撼,一顆石子在我心底投下一圈圈無限擴大遠去的漣漪,不意在台北的第一堂醫學人文課程,竟是由一個隨緣偶遇的陌生志工阿姨口中講出。付出,多麼溫柔啊,但付出最核心的基礎就是,同情與同理,真心替他人設想,而這正是我也正在學習的,我尚且缺乏努力,如果只有想法而無起身力行,那也只是口惠罷了。



 築夢是好的,但逐夢要踏實,人不可能永遠做夢空想,就算要實踐,

也要有秩序地規劃,獨立地把自己照顧好,才可能一磚一瓦逐步去建構

自己的世界,作那自我實踐的事業。一個無法把自己生活安排好、照顧

好自己的人,是不可能有成就的,只會給身邊的人帶來無盡的煩憂,而

這,當然也是我對自己的反省,因為我太過順從自己的慾望了,以致數

年之間時間的掌控能力起起落落,也帶給我許多懊悔,但我不會對責備

我的人口出惡言,因為我知道,他們是這世界上唯一真正關心我、為我

好的人,他們重視我的生活,一如我也重視我的生活而必須重新掌握自

己。這就是對他們最基本的付出與回饋了,就是不要讓他們擔心。



 他們也希望你過得好,也希望你有成就啊!



 陸陸續續知道一些你的近況,有時會想,你跟我有些類似,但你的處

境在我看來,會讓你身邊的家人和朋友更加地擔心你,人不能太一意孤

行,如果你在家人身邊都無法照料自己,更枉論一個人隻身在外,多麼

地危險啊。相信我,大家都是為你好。我事忙,很少機會跟你聊到天,

但也揣摩得出你的情況。很多事,並不如自己想像般那樣美好,並非自

己所想的,才是最好的打算。



 人人都要過「生活」與「生存」這兩關,只有這樣的鍛鍊才可能照自

己所想像、所擘畫的藍圖無懼前行,我也希望你多想想這兩個詞對自己

的意義,以及對你家人的意義。任何的意義,都必須付出才可能得到。

不要再追求那些虛無飄渺的烏有事物了,真正的高處必須從山底一步一

杖緩緩繞起,並非一朝一夕就一蹴可幾,也並非有了什麼條件或環境就

可以如何如何。自己身邊才是最重要的,如果連自己周遭人付出的關懷

都看不清,怎可能去感受更豐盈的事物呢?如果連自己與人之間的關係

都處置不好,那繁花複瓣萬花筒的文字也只是符號魔障罷了。



 學會付出吧,對你身邊的人付出吧,去想想他們的處境與心情。如果

沒有這些,再華美堆砌的文采詞藻,都將失去真實的依據。



 去愛他們,直到你感受到他們真的一直愛著你。



 千萬不要讓彼此精疲力盡。

[棄子] 繁殖

 「那些破爛,都是我們靈魂的兒女。」 (圖:細川英公攝, 平岡公威)



 每一個早上都含糊地入睡,睡在一堆書與課本中,像躺在潮間帶的爛泥巴中。

本來只帶了課本,才不會如寄居蟹搬家時卻驚覺扛了座圖書館寸步難行。但不知

不覺回家一趟順手帶出,逛街幾趟,朋友贈書。憑空多出好幾階書,那天逛到敦

南誠品,看到楊牧平裝的《昔我往矣》、《方向歸零》、《柏克萊精神》害我差

點灑下消費卷狠狠買下,把各種版本都湊齊,這樣的念頭實在太恐怖了,根本是

集郵狂而非真的想讀文章,想說已經有了《奇萊前書》合輯可讀,也就罷黜了這

著魔般的天涯書蠹性格。說老實話,還是詩集比較適合收藏,可惜夢幻逸品諸如

夏宇《備忘錄》、《現在詩:日曆詩》之類當然是蒐羅不到,連各大圖書館都無

雅賊上下其手歧路牽羊的空間。



 目前新店租賃處堆了:



  目送    /龍應台      (溫克贈)

  黑色鑲金  /羅智成      (唐山書店)

  牡丹刑   /劉亮延      (唐山書店)

  昨日    /雅歌塔˙克里斯多福(茉莉二手書店) 

  空間詩學  /加斯東˙巴舍拉  (唐山書店)

  迷幻異域  /馬修˙柯林等   (唐山書店)

  孩子你慢慢來/龍應台      (溫克贈)

  發條鳥年代紀/村上春樹     (與T至敦南誠品,T贈)

  虛構的海  /林達陽      (自家攜來)

  血卡門   /黃碧雲      (與T至敦南誠品,T贈)

  聖與魔   /周芬伶      (自家攜來)

  西夏旅館  /駱以軍      (自家攜來)

  紫花    /徐譽誠      (自家攜來)

  巫言    /朱天文      (自家攜來)

  關鍵詞200  /劉紀蕙      (自家攜來)

  C貨    /魚果       (自家攜來)

  棄的故事  /駱以軍      (影本)

  惡寒    /張惠菁      (與T至敦南誠品,T贈)



 2009年度預計採購書單:



  小碎肉末   /李佳穎

  縫      /張耀升

  第三個舞者  /駱以軍 (只差這本就齊了)

  奇萊後書   /楊牧  (楊牧的文字是我穩定精神的力量)

  楊牧詩集II    /楊牧  (好可怕,楊牧的創作也逼近全套了)

  邱妙津日記  /邱妙津 (早想買,只是太貴下不了手)

  朱天文全套  /朱天文 (也是太貴太貴了,等有錢再說)

  小團圓    /張愛玲 (當然要跟我書櫃上的今生今世和山河歲月湊對啊!)

  發條鳥二三部曲/村上春樹

  奔跑的母親  /郭松棻

  賢明時代   /李渝

  溫州街的故事 /李渝

2009年2月1日 星期日

【漁村廟口收音2】

(跳跳攝影/邊城荒街)



  夏面子小朋友

  夏面子小朋友

  尬恁佇嘉義作伙作兵e

  同梯朋友今嘜佇廟裡

  等待恁

  來這找你作伙嘜去耍

  夏面子小朋友恁若有

  聽到

  全社就攏聽到

  風湧潑濺聲

  一隻寂寞的鴿子來過這年

  沒有鞭炮寂靜早晨

  誰在,誰來

  誰又振翅堵住誰人家

  門口就誰人家車位

  說漁船泊在此

  廢棄的港口鏽蝕的欄杆外

  高蹺的水鳥我未識

  也一無所聞之眠去

[瑣碎] 生活

(跳跳攝影/孩子目光所及之處,率皆盛大莊嚴。)



 我希望跟我家人住在近處,但空間最好彼此獨立。
我想要院子,藤蔓植物流蘇般降下,桂花散發香味,書房挑高寬闊最好有大片天窗與落地窗可撫觸夜空。我希望擁有那些絕版的聲音與文字。我希望種一棵柳樹,一棵小葉欖仁,胸中隨時惦記一片森林,我希望日子不再慌張、受怕,朋友偶而在雨夜夢迴之際來訪。那時候我學會泡一杯好咖啡的方法,製作三明治、法式煎蛋,所有事物的房間都有所根據,有所根據……且在一陣沙塵之後,我們有所遺忘,有所遺忘……遺忘……忘……



 曾是那迎面而來的風,風迎面而來的笑容相映紅,水徐徐流轉一張笑容不再徹夜繼而翻轉幽幽沉下,只記得那迎面而來的速度,迎面而來的清涼與歲月曾是我們今日併坐天地幽玄的門檻之前,迎面而來的

雲漢旋轉,你的肩臂曾是巨大的斗牛,但我毫無根據,但我毫無根據你是迎

面而來的風涼了,地上的影子抓緊了外套,抓緊了風,但風啊曾是手上的塵

煙與沙灰,曾是一張臉緩緩地沉落錶面,過去了就不再回來,不再迴聲,迴

聲的濃烈氣味,持續地乾裂著大地,而我們背坐門階,分不出誰在內誰在外。



 麵包屑,螞蟻,麵包屑,螞蟻基地,麵包屑的路徑如朝花夕露,薔薇四散

,日子緩緩崩解,但天空依舊晴朗靜好,沒有沙塵就沒有眼淚,空氣乾得連

一絲潮濕的氛圍都沒,突然要想起什麼事情,就有了個端就起不了頭,突然

要想起什麼年輕的話語,就剪不出什麼影來,唉,被無所謂的偶然,偶然的

路徑,突然我也想起什麼荒煙小徑糖果屋之類的,但最終到達了蜻蜓飛馳清

澈水面的池塘,那都只是剪影,都只是,這個水泥與物質的世界我們再去不

了的鄉愁如煙似夢,大步邁開又向哪個堤防遠去,門被開啟,終又緊閉。



 告訴我們,
我們該拿那些在我們平庸生命裡已然遭遇,那些純質的哀愁、

痛苦、寂寞、傷害、淚水、背叛,
以及讓人嚎啕大哭的心碎時刻怎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