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麻藥對你好像沒用喔!』當莊牙醫師對我說這句話時,從我眼眶經過眼角緩緩滑衍而下一粒斗大的淚珠。
溼悶燠熱的下午,我在涼爽的成大醫院牙醫部26診裡頭,雖然沒有太陽直射但外邊很亮,所以窗子百葉窗拉下一大半,我望著有限的窗外,定思園對邊的醫學院是大一到大三平常上課地方,此時人來人往,剛好下課吧!園裡這時該蠻熱的,只有兩個工友在澆水,整理花卉草皮。
好一會兒,牙醫師終於來了。
莊醫師是女生,長髮綁馬尾,看來年紀不大,皮膚稍黑,像市場裡常見主婦。若有小孩最大應該也才國小,那種看來幹練又溫柔有耐心的樣子。除了搭掛了解一些我的身分外,就開始解說療程進行治療。
被細細長長的針頭上麻藥後,左邊臉頰開始感覺鈍鈍麻麻的,等了五分鐘
後。莊醫師開始清我左邊的臼齒時,清個幾下,細長的金屬器械猝然碰到了
神經,霎時,痛得幾乎讓我想從診療椅上躍起,當時的我應該是全身震動,
肌肉張力突然升高,腳亂踢兩手握拳,臉部扭曲吧!連我自己都感覺我的眼
睛似乎擠得太厲害了。但是那種痛真的無法忍受,我自己絕對會在十分疼痛
量表中打八分,上次開刀拔智齒都沒這麼痛過。莊醫師每戳到神經一下,我
就全身抽搐一下,背脊也透著一陣陣涼意,全身冒著冷汗,如果可以我真想
大叫或狠狠瞪誰一眼。
在這充滿器械聲音,人來人往繁忙如公司業務部般的牙醫部裡,若叫出來
大概會很丟臉吧!
莊醫師開始邊說邊進行治療:『大概是戳到神經了!哎啊!我看到神經了
,近在咫尺一線之隔啊!』
我想我有很多次這種經驗了,就是醫師自己嘈切的實況轉播。雖然光線及
靦腆下,一般我並不會張開眼睛,有時好奇張開眼睛,乍然看見尖銳恐怖的
器械往臉部湊來,那種心理的恐懼實不下於各類美式恐怖驚悚電影,配角們
各種死前駭異扭曲的神情。莊醫師像個媽媽般開始安撫我,一邊說很痛喔好
可憐唷,一邊又和助理一搭一唱對我念著你看你怎樣云云,現在受到懲罰了
吧!這種情況下,這番話,實在讓我苦笑也不是,點頭也不是,人在診療椅
上受苦受難疼痛難當,怎樣關懷的醫囑聽來都無比風涼。
幾次輾轉下來,莊醫師『終於』視病猶親地感受到我這病人的難受了。
『奇怪!麻藥對你好像沒用喔!』當莊牙醫師對我說這句話時,從我眼眶
經過眼角緩緩滑衍而下一粒斗大的淚珠。對此事,我也感到非常無奈,忐忑
地懷疑一些有的沒有的瑣事,但最希望這一切快結束。
溫柔的莊醫師終於為我上了第二次麻藥。
並沒有多好。我整個嘴唇臉頰口腔舌頭都麻掉了,連漱個口吞個水都非常
艱難,碰到敏感的神經時,還是像觸電一樣,只能死握著拳頭或緊緊抓著椅
子手靠忍耐,催眠自己這一切都會過去的。真不敢相信,分心想快樂的事會
減輕疼痛到底是誰想的!那種情況下,要分心實在是太難了,倘若心中形成
一個帥哥形象,一定馬上被粗魯的肉體疼痛大地震煙消雲散地粉碎。
那樣沉重的疼痛,可厭的這一切。
這漫長的療程今天才只是開始。
只是覆髓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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