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8月17日 星期三

【聽是誰在唱歌】(十四)





 中元(其實是明天啦),一覺到中午,老娘叫人起床。馬的,外邊陰飂飂的,像被陰差鬼判、無主遊魂灰惻惻的鼠身填滿了穹窿一般,望人間萬戶滿疊了下來。無處不是飛捲的煙塵和淒飄飄的紙灰燼,擠滿氣流裡的每一條線路,像另外一條繁忙而應接不暇的信仰管道,蜂格網絡般,輕煙散入巷弄馬路裡頭,上通天聽,下達陰曹。



 桌子是基地,魚肉是聲音,香火還滿格在未燃燒的髮齒。



 老娘抱怨似地說她一早便忙不迭地傳這傳那,人癱坐在椅子上,一臉閒愜舒服地暈在腳步按摩器嗡嗡晃蕩裡,我隨意地轉著電視,《冒險王》的亮哲在吉爾吉斯依舊不減的帥氣模樣,高壯膚黑臉孔邃削,陽光般地站立在連綿天山下,無邊無際青湛湛碧悠悠湖水天光,家門外邊還是鬼氣森森啊!



   《浪漫滿屋》的韓拐子英宰不斷透著讓我花痴的神光啊啊啊啊!



   《YOYO》西瓜葛格、水蜜桃姐姐、笨重布偶用力晃動身體跟著音樂節奏,

  前頭是一大群鏡頭從高處望下呆愣愣的可愛小鬼,有幾個鬼打時差後如美少女戰

  士般搖搖晃晃地轉一圈(還粉紅印花滿版洋裝呢),令人驚訝這也許是下個花式

  溜冰關穎珊。讓我想起張善為在昨晚某節目,說些小鬼對水蜜桃的毛手,和幾聲

  踱步嬌嗔淫嗲到發毛屌軟的『生氣』,右手如拍貼POSE,三指陽光線條在腦

  邊綻露無比天真的扯臉堆頰咧笑。



   店裡那些玩具認知書旁金屬盒裝的《YOYO點點名》《天線寶寶》該會是某

  些小鬼的原鄉身世吧!



   鄰居來我家借大臺車要推祭品去廟裡普渡,結果推出去那台車滿滿都是巷子裡

  一盆盆的順風祭品。老娘說,XX,慢點,那我家的祭品也順道,那個~兒啊動

  作快啊!還不把祭品透明塑膠袋裝好拿出去,啊那個XX,我忘了買金紙了待會

  再提過去。



   《麻辣天后宮》接著看,嘖,肌肉是神的乳酪,真好,不想午後就有這麼養眼

  流涎的猛男們,千金大小姐和多才多藝奶油色胸肌腹肌線條清楚的男體,串演著

  武曌凱薩琳大帝寵嬖後宮帝王選妃的大戲。來電五十,竟是誰家之天下?我看著

  桌上廚房滿滿的食物罐頭啤酒菓子米果泡麵豬肉炸魚油雞香蕉。想說家裡胃口小

  牲口少,這少說可得吃上一個禮拜才消化的完。



   想起昨晚的超市可是機車四集,絡繹不絕。



   報紙常說民窮財殫,貸貧濟富,蔥稀蛋貴,土木大興以致府藏虛罄,濁水氾濫

  卻致用水見旱,盜賊四起,詐騙風生,星象草木之變迭見雜出。所謂擔憂所謂喉

  舌,泛綠所謂泛藍之『唱衰』也。



   真膩真膩。



   混沌七日死,一個頻道一個鏡頭鑿一竅,大船也要陸沉。



   廟堂仍在,神鬼要祭,一百年前是這樣一百年後也該是這樣。那時那些個撥光

  晃影跑龍套的人都只是風中無聲的嘆息。燒著金紙,我說新聞說城裡燒得太誇張

  要開罰。老娘說是啊城裡中元簡便多了連放鞭炮點煙火都不能呢。



   現代與傳統。



   那末班車是手中緊握的,微細的一柱香,繚繞,翻騰,疏遠,不住地渙散我的

  形神,卻又若即若離如觀音掌上一隻仰望的奶油小倉鼠,翻不出鋪天蓋地籠罩而

  來的身世,老娘舉著香喃喃碎念,我心裡犯滴咕可別說啥兒子別變成GAY,別

  走錯路之類的。我漫不經心地說一切順心,插在一坏米粒裡。這時代,倉鼠都可

  以是一口吞下的精巧變貌和菓子,沒有什麼鏡像是不能模仿的,沒有什麼傳統是

  不能丟棄的,嗤之以鼻或除魅的。物與物彼此轉換偽裝,商品的符號彼此隱喻,

  魑魅魍魎的七月只剩破碎的小小恐懼與禁忌,鏡頭上是燈籠輝煌,霓虹熠熠生光

  ,恍若夢境的夏夜祭,另種可以商品化可以宣傳的認知方法。



   滴著雨,燈流不來你,流不走我。



   我丟著一疊疊的金紙。黃糙的紙面,纖維粗晰,紅印著有著兩個角的小小人兒

  ,面印福祿壽的繁字。丟在火裡燒著,不斷地凋黑黯垮下,像是丟著金錢,擲著

  生命,任其轉換成二氧化碳和粉塵。悠悠地灑練在迷惘的踪跡裡頭。



   是澹澉過去的邙山呢?還是設計未來的原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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