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8月30日 星期二

【聽是誰在唱歌】(十六)-致軒哥


    Labour is blossoming or dancing where

    The body is not bruised to pleasure soul,

    Nor beauty horn out of its own despair,

    Nor blear-eyed wisdom out of midnight oil.

    O chestnut-tree, great-rooted blossomer,

    Are you the leaf, the blossom or the bole?

    O body swayed to music, O brightening glance,

    How can we know the dancer from he dance?

                       -楊牧,《星圖》

  軒哥:



   你問我:『我今天看到一篇文章。他說:他玩pa覺得像是交朋友,玩S只

  是握握手而已,沒啥情感。但,那為什麼我們會難過?』



   我不知道你究竟思考過你需要怎樣的關係?而我又怎麼可能思考我、或者

  你需要什麼樣的關係與詮釋?最近有時候,窩在書房斜躺在藤椅上看書良久

  漸漸的,眼睛一開始酸澀,到受不了文字再也進入不了思考與想像的腦海,

  便擱下書本在矮圓桌上,看著鶯歌買來的兩對釉燒杯,看的到年輪結結實實

  黑褐木頭厚杯墊,虎跳跳維尼胡椒糖罐組,純白色上面畫有三片細長綠葉的

  咖啡杯,幸運草方盤子,淺綠餐布,檸檬黃格子桌布。



   很擁擠的桌子。另外疊了『破週報』和『大紀元時報』,破週報是我前幾

  天在誠品發現很驚喜地拐帶回來的,大紀元則不知道為什麼固定寄來我家,

  印個大大的贈閱兩字(八成是我簽過啥連署的,感覺像跟了法輪功一樣)。

  兩份非常怪誕與不同類型的報紙,同時可以見諸在網路上頭。



   還包括聯合、中時、自由、中華、南方、蘋果,只要按幾個鍵便可以穿梭

  在那些爆炸如同垃圾用過即棄的消耗新聞裡,光怪陸離、荒謬不堪目睹。那

  為什麼還要看呢?都是為了副刊,或者一些溫情、有系統、有關懷、下過苦

  工追蹤的專欄與專題,對這世界的認識才能稍微有時間與歷史的縱深感。



   片面斷裂的快速唸稿,武斷與情緒,早已過於浮泛令人生厭。卻不得不是

  對於事件的第一認識,就深怕自己把這麼微薄的印象當成真理與知識。



   偽知識何其多不是嗎?



   而當時即臨的感覺,真的就能用以詮釋愛慾嗎?



   曾被禁錮而終於釋放的骨骼和血肉,盡情漲潮的吶喊,含淚相與的虛妄擁

  抱,究竟這是相知相惜的慰藉呢?還是在沮喪裡一點一滴地喪失著純真的能

  力、單純的喜悅。填補等待的缺位時,揚棄睡眠的實感,流連在鼓點碎形與

  螢線逡巡的領域。似真似幻的關係,放了感情就會大倒楣!



   前天大熱天和S(前B)趕往歸仁吃牛腩鍋。我在後座拉高語調,人怎麼

  可以以有限的知識度量品評我們所不知道的事呢,其實我是在提宿命、星座

  、轉世、神鬼與占星。



   跟他夾著一塊塊肥顫顫的牛腩,心滿意足大口大口咕嚕牛飲著湯頭後,大

  聲嘆真是好喝就是這種鑿人深刻對味的味道,這就是人生啊。存在S記憶裡

  的,不容抹滅的,他分享給我了,令我回憶起那美好如柔焦的暈眩時光。



   始知相待以禮,不黏不膩卻又溫馨的喁語方式。沒有猶豫,沒有後悔。



   可逆者皆可逆,時間之沙輕輕地如暖陽灑下,一個字一個語音,緩緩地掉

  落,鋪滿想像空間,串結成一完整的思緒。



   聊著,關於冷然獨居的抽象世界,謙遜內斂地積累,在擁有足以洞識那些

  命題的能力之前,只要還有一些猶豫遲疑與蒙混,就保持不涉事不介入的態

  度,從容地觀察,以及不置可否的思考,給在乎的人在乎,給懂的人懂,這

  樣就好就好。(寫到這裡時國中表弟跑來問我怎麼解方程式,實在是很無奈

  地寫給公式給他,因為他對『負』和『減』與『等號』兩邊都還不太清楚)



   有時忽然瞌睡到一半,熱出一身汗,倏然醒了過來,七個夜晚或李雲迪的

  鋼琴聲仍舊陪伴在我身旁,彷若在暗裡,在光陰迢遙之前,有人曾以柔指纖

  長地扣動記憶的弦線以單音,以連綴的漣音滑音,以靜默的休止。那時,好

  似還在抽象夢幻的邊界游移著,不敢想像自己是GAY,而且還已經二十好

  幾了,實令人驚恐惶惑不已,也不曉得究竟是長大了還是尚且無知蒙昧?要

  如何辨識呢?確認種種經歷,拼湊離散潰毀的意義成一完整的敘事呢?



   左顧右盼究竟又是為了什麼呢?慾力與愛火有個踏實的著落嗎?



   慾是最無辜的烈火,愛是最最無知的肉體。我們心中那渴求的不滅之火曾

  經以肉體為柴薪,肢體為狼煙,燃燒華麗又壯闊的幻象。這些愛慾是否為了

  探測生死的深度與生命的幽奧呢?或純粹的,因著存在而存在,因著證明此

  刻而終於短暫。



   所有短暫的加乘,是漫長的等待。寂寞像細胞一樣增生,所有認識過的人

  依舊疏離,陌生,無法認識,所有的印象和符號都支離鬆脫,一片一片掉落

  於時間的縫隙,如果想像力夠好,二十三十四十五十六十七十,終至死亡。



   孤獨只能在時間裡不斷地延宕。



   陰涼的斗室,兩支電風扇呼呼地吹,我用我有限的思考,試圖創造,一些

  些的出路。或許,這樣的經歷,容是世代的寓言。交朋友握握手,嗯有押韻

  很順口,哎呀容我對您說,每個人在幻旅裡都是自己與世界的異議份子。



   你又說:『文章裡的他理智清楚的嚇人,他不認為玩pa後對他有啥不好,

  除了健康。這是種說法,大家都有不同的看法,我們是不是要有自己的看法

  ?』



   所以關於你這個問題。我無法主觀地幫你落實意義,就算我提出一些看法

  ,選擇在你。而你永遠無法全盤了解我心事的脈落,思索與揚棄。但也許我

  們曾經共守一個秘密靠近的空核心,異質互照對方的空間,悶默奮力彈動的

  床面,理性智性背面的看與被看,欣羨的觀察,羞澀的應答。



   竟然這樣的惦記,開始可以使用緬懷這樣縈繞不去傷感。如果我試著詮釋

  ,眼前浮現的是一張又一張看似誠實的嘴唇與瞳孔,可以滴出水來,濕潤彼

  此的肢體,沒入汁液裡頭無休止的瑰麗幻覺。



   許多無法駕馭的騷動與不安,大膽的索求。悠遠,舒泰融在被單肌膚溫度

  上的完美質感,現在用理性來操縱卻又如此矛盾,不敢置信。在那些猛力糾

  纏鼻息,不自覺的囓咬吸吮裡,毛髮與汗液,生猛的動態。



   只能凝視慾望。穿透不了真實的人生。你以為像戳穿一片虛假的面具,但

  其實只是散步到反面,交錢脫衣服,咀嚼節奏,嚼著口香糖,喝水飲可樂,

  又繞了回來。什麼人也沒認識,像幽靈的聚會。



   你對我提起W:『現在回想起W,你有啥感覺?我突然覺得,為什麼W這

  種人忘記一個人那麼容易,難道pa場無真愛是真的?我現在還是會再去,不

  過不可能會再放任何感情下去了。』



   多麼含冤莫白不是嗎?當我以文字在一剎那完全脫身,自情緒與回憶裡脫

  身,也許灰心過,脆弱過,但靈魂通過幾何與理型後卻仍舊強壯活潑,持之

  如燭在黯幽的斗室裡,斷斷續續若有似無地記取你與我經過的歷程,深陷在

  耗乏枯竭的夢底,艱困地回想靠北究竟是不是那些撥光晃影茫到不成人型的

  時間都被肉體與精神的歡愉所偷竊了。



   那根本這一切最終的目的是,無中生無的愉悅與享樂。



   沒有時間我是無法拼貼意義的。多少人真能走到深層意識呢?過分的理想

  化與濫情,與慾望的失落,是的,深刻銘刻的失落,白日蕭瑟的神情,又有

  多少人能以之重新思考生活的價值和生命的意義呢?



   一切能有嚴肅的可能嗎?或者,其實再怎麼口沫橫飛、筆墨敷衍,都是徒

  然,讓懂的人懂就好,讓選擇的人得以取得準確有力的強大照明,那些無以

  得見的意念終於黏附在我們經驗過的形形色色形象上。無窮神秘,超越詮釋

  ,但卻無法綿綿涵蘊在人生的長途,除非經過自省與轉化。



   現實真是殘敗而且無味嗎?或者,到底感情的困頓真能被取消嗎?



   你在意的,緣生緣滅的真愛不能在絕滅的背景裡頭取暖的,因為由衷的真

  愛,需要更龐大幽微的意義編織。清潔的星光水紋與花瓣,如果你想要這樣

  的情節,乾哥我不知道啊,也幫不了你和我的孤單啊,倒是有一首很刻奇(

  kitsch)的歌倒是蠻好聽的。



   南拳媽媽的橘子汽水。香味,擁抱,牽手......。



   喏!看天雲無比豐富的表情,躺在長久願望的青草地,究竟要怎樣的媒介

  和質素才能讓一切發生呢?在相遇之前,在完整之前,在你確認那舒齊完整

  的靈魂正是你守候已久的關注與期望之前。



   那久違不期而遇的喜悅。



   如果你不堪迢遙等待那空無枯涼千瘡百孔的負荷,那,在預言湧現之前,

  我曾與你共守秘密,就會永遠為你編織燦爛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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