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5月12日 星期四

【粉紅】

 『亮......,今晚有空嗎?陪我好不好?』耳朵緊緊貼著手機,對著那端的你近似撒嬌地呢喃,就只怕你......,只怕你一口回絕。



 那今晚,又是孤單寂寞的夜。



 漫長地等待與提心吊膽,你終於開著暗金色的休旅車出現在鄉村的巷子裡,手機驟然響起,在瘖瘂清冷的氛圍裡,孤單北半球的鈴聲顯得尖銳突兀,

是你!我拿起手機,『啪』一聲打開,我到了,你說。



 掛斷。



 我從二樓窗口,像偵探一般再掀開厚重窗簾的一角,細細地偷窺你的動作,開門,下車,悶悶地『咚』一聲關門,你手握著鑰匙直直地伸起,尖銳的

『逼』一聲劃破夜色,車燈閃了一下,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紅格子蘇格蘭針織外套,粉紅色塗鴉印花T恤,再來,是你神秘的的胸膛還有腹部吧!泥灰色的毛織鴨舌帽,覆蓋著陰影下的臉孔,一身鮮豔注目的

行頭,像剛從倫敦東區狂歡回來的巴利亞利舞客。



 這裡不是,伊薇莎島,而只是,只是我卑微的窩。沒有起霧,開始擔心左鄰右舍和鄰居在這深夜,是否會窺見,偷渡的禁果與我所進行的歡迎儀式,

那蜚長流短的耳語,就會是不逕而走的傷害。



 對誰都是。



 鐵門嘎喀嘎喀作響緩慢上升,聲響驚人,但怎麼擔心也是多餘。捲上半個人高的縫隙,你的影子從水銀色的街道鑽入我藏身的黑暗騎樓裡。



 你在我指示下脫掉厚重的棕色靴子,黑色的襪子,放好在我的紅白耐吉籃球鞋旁邊。



 我好想,那時,專注在你的白皙的臉龐就那麼一瞬剎也好,也許,就可以把你臉上的尷尬還有猶豫的纖細線條收攏在我的記憶裡頭,分門別類。亮,

據說人在瀕死前,會有跑馬燈般的回憶像一張張的幻燈片般,以最短暫的三五分刷刷刷把這一輩子無論悲劇喜劇鬧劇默劇如最後審判一樣一分一毫不差

地重新展演一次。那麼,你從樓梯的轉角走進我昏黃的房間的那一刻,右手優雅緩慢地張開手掌,從顱頂摘下灰色毛織鴨舌帽的那一刻,你的影子被時

間往門外拉得好長,佇立在上樓的那個片段,都會不遺漏地再出現一次嗎?



 你也許是緊張吧!大大的眼睛張張眨眨像盯哨一般快速地瀏覽了我的房間,一盞黃布月亮燈屹立於金色噴漆的複製『F♂ll♂w Me』標誌上,黃色溫

暖的火光從深藍色的櫃子上流洩下來,盈滿了透涼的磨石子地板,撞到了我房裡的物品,像有了生命一般,和神秘的影子一起爬滿了青藍的四壁和木頭

雕花的櫃子。站在房間中,危顫顫地踏在我孤單床上的我,在你的眼中會是怎生的模樣呢?快要被夜還有怨嘆所吞噬的男孩嗎?或是一團孑然再也回不

了頭、造不了型的慘澹光影呢?你如何詮釋你眼前一次陌生及又一次生澀相遇的我們呢?觀望?迷惘?或者充滿了寂寞還有想要填補空洞的欲望?



 而或許真如你描述的你的單純生活,輕按下PS2的開關,只看到你厚實的身影陷在螢光幕裡頭,而我見不著你指頭的廝殺以及臉上受光曝照的線條

,會是怎樣如癡如醉的情神呢?可愛?憤怒?還是喊一下唉唷,都起了你稚嫩的嘴唇,鼓起了雙頰呢?如果神秘的邊緣系統負責管理學習、記憶、情緒

與動機,那我起初對你,是無從想像的。幾句話,幾個殘破量化的數字,還有對嗓音背後的男體,莫名的想像與期待的試探......。



 你的嘴巴,像一點殘紅,在黑白森冷的光影裡鮮亮了起來,我會是你遊戲裡的另一個夥伴還是敵人呢?如果可以,在角色扮演的遊戲裡,我希望你賦

予我需要被保護的角色還有名字,魔法師?吟遊詩人?在我的房裡,我的城堡,你就只需用你的擁抱鼓舞我,而我將照你的形象,號招我周身上下的感

覺細胞精靈一般不斷地把你和我傳導進腦海,反覆心悸、不間歇地詠嘆、還有蝕刻......。



 撫摸與接吻就是記憶的再一次蝕刻。你是第幾次呢?而為何,每愛一次,那最初豐碩渾圓的愛卻更形削瘦銳利,怎麼轉動、怎麼推盤都再也無法原音

重現,纏綿的身影原來只能眷戀,想望戀愛的頻率如何清冷、如何透亮,兩首BPM差異甚大如謎的個體,卻終究抓不準cue,合不了拍。



 只剩性可以攀附愛戀的些許碎拍了。



 在男嗑男的喧寂空隙,你的指頭攀爬上時間的藤蔓,像G片導演還有演員一般,仔細地和我編導性愛一切的步驟,跌宕的動作,我們不都早已遠離了

盲目摸索而如老手般清清楚楚哪裡該舔?哪裡的溫度還有色澤還需要挑弄嗎?像輕按下開關,UT聊天室黃色的介面,勁爆薔薇留言板綠色的背景,拓

蜂交友......唷!今年新出現的去處,不都知道,那些都是前置的陪襯,若目的清楚,亮,你和我有一句沒一句的交談,項莊舞劍罷了!一件件脫去了

避寒的衣物還有剩餘的矜持,兩具,恩,兩具火燙的肉體像鍋爐一樣,只等待爆發。



 抱我,我輕咬兩個語音。慾念槓了起來,寒冷被體溫的獸性劈啪撕裂。



 是的!你和我會像床檯上的錫箔藍小象、巫普斯、冰火啤酒瓶,記憶和肉體最後都一口飲盡,只剩剔透玻璃瓶身緊緊地靠在一起。比利時藍小象啤酒

,藍曬圖pub,第一次醉倒而後狂放於台南大馬路上鬼吼鬼叫,只差沒對大學乾妹烙話『林杯我要男人!』,大概一不小心就當場出櫃了吧。紅ice,

於fusion groove lounge帶回的紀念品,第一次和朋友阿飛跳舞,尷尬地面對他帶來的朋友阿傑,是的我們在旅館天翻地覆地砲過,他好大膽舞池旁、

DJ台下當場調起情來,五指交握,然後拇指摩擦掌心像溫柔地摩挲腹部細毛的快感,臨走前不忘留下他誘惑曖昧的微笑,微醺沁紅的雙頰,眼睛笑瞇

成了一條線的口吻要我假日記得找他。



 喔!像哈利波特的黑髮阿傑......修長斯文的少年真難忘懷。



 你呢?亮?你帶來的綠茶好甜。啤酒瓶透明的瓶身和我們黏在一起的上半身一起在月燈的映照下拉長了影子,薰衣草薰香只剩半截,但我卻只聞到你

身上淡淡的香味,充滿著海洋潮濕的誘惑,有什麼火燙的結晶在我股間硬挺了起來,音樂從皇后樂團節奏分明的We WillRock You接成了Gigi D'

Agostino激昂的Silence ,貝斯重音從我們腳ㄚ盡頭的黑色音箱爆發而來,你忽然用手把我的頭和身體靠向你的右側,你的臉頰和溫熱的氣息擦過我脖

子上跳動的頸動脈、沒有鬍渣的下巴,只瞬間,我看見殷紅濕潤的嘴唇,然後視覺殘留,閉上眼,雙唇緊貼,上下左右來回輕輕地磨擦,誌下片刻的彼

此擁有與身體共享。



 我把身體一半的重量還有溫度,緊緊挨著你環抱我的右手臂和柔軟的胸膛,你說,我身材並沒有很好喔!左手手指一會捏著一會用指腹揉著我的乳頭

,寂寞的軀體感到陣陣的酥麻,呼吸漸漸加快,mp3的音樂接成Gabriel和Dresden Mix的Mindcircus,舌頭伸了進來開始交纏,細微的舌尖交鋒牽引

出更具原始美感的吸吮,什麼都不再如第一次那般純質而且神聖了。



 而只是,相互在野性的叢林裡竭力施展無數炫目的技法以求飽足雙方。有時,我會怔忡一會兒,如你、如其他真想進一步了解我的人第一句話,你在

想什麼?我不止一次以微笑或隨便一個理由搪塞,就是不想在性愛即下和過往的重疊幻象切片裡,讓進一步的熱切意圖成為我無法回應的負擔,我好自

私也好懦弱,不是嗎?大家也都識相地不再連絡不是嗎?但我的朋友乃至任一陌生人都可以銳利地質疑並嚴正地否定一夜情這樣帶有反叛與解放意味的

關係,於是,再怎麼乖戾不馴、叛逃流浪如我,也終究會想要一筆就把陪伴、承諾和性愛一次寫全,然後一輩子就這麼死心塌地相互信任與尊敬,死生

不棄。



 亮,你想過嗎?我卻連誰都不敢探問了!真愛還可堪朗朗習誦嗎?朋友阿飛說,要一直相信......一直。那花痴妖女,刁著句子,翹著二郎腿,晃著

勃肯海灘鞋,掛著艷黃的細肩複合背心,襯著在水都曬的黑亮的肌膚和結實飽滿的肌肉,乍然從他口中吐出如此率直的象牙著實讓我震撼良久。



 那是稚嫩年少初踏入愛情盛夏的我曾經仰望的高點。那時,沒有什麼言語陷阱可以陷落幸福還有真愛,雲張開翅膀在地球上方遊蕩,沒有擬態,沒有

保留,沒有偽裝,只是純真還有籃球。



 『相信真愛。』縱使離熱烘烘的盛夏已遠,浪漫已然耗竭,游泳變成看人,那不可救藥的『相信』在前方卻越刷越白,對比的我像背景的渺小人影卻

仍在荒涼的情愛國度裡擲盪迷路的腳步。



 我感到一陣暈眩。



 你在我身上用牙齒輕輕囁咬,我可以感到從你溫熱的口腔吐出的氣息,偉岸男子性愛時的灼熱呼吸,被我黏膩的皮膚和毛孔捕捉下來,致使體溫漸漸

升高,血管擴張血流澎湃,心膊極速,皮膚泛紅,你的舌頭像一頭靈活的小獸懾服我周身器官,從脖子開始便開始縱情舔拭,耳後、鎖骨、奶頭、劍突

、腹肌、肚臍,到了腹側G點,實在太敏感太癢了,我弓起了高韌度的身軀,腹斜肌一陣無法抑制的反射收縮,感官知覺漲起過分的震盪,讓空間的感

知極度往高潮凝縮,煉成只往兩具軀殼拋光的生命晶體。



 『啊~~嗯~~~。』我不斷地悶哼,布蘭妮躍動犀銳的Toxic 接到光良動聽感人的童話,『我願變成/童話裡/你愛的那個天使/張開雙手/變成

翅膀守護你......』,我彷彿看見每一次愛情的灰燼在性愛的丹爐裡被你的掌心收攏,用手指放入我柔軟的唇裡,充滿憐愛地餵養我的口慾。



 什麼都在失序,卻一直想到到達,但,這還不是最底最糟。



 亮,你激動帶點孩子氣玩笑的玩鬧吸吮,在我肩峰旁留下兩個粉紅色的印記,我看著妝鏡,兩顆當晚新鮮沁血的酒紅草莓,然後逐日發紫變黑。



 而我卻日日引以為傲,每每照著鏡子,目光便疼惜地來回賞玩,伸出五指摸索著一件叫做『調情』的禮物,好似你紅潤的嘴唇還在,吸允的力道跟幸

福一般,強烈的快感和刺激讓我舒服到不住打顫和呻吟的記憶。



 而後知道,你在我的身上,放養了一尾鱗光燦爛的粉紅金魚,在愛情無法發生的某一條童話水巷,結局等待著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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