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了一個奇怪字,叫做異化疏離。
這是什麼意思呢?也許是說,空無一物的房間,只有我這龐然大物,獨自
面對漆黑的螢幕,手指兀自打字;就十二吋那樣大的視野,就固定節奏那樣
的觸感,跳耀閃爍,這就是我們理解世界的方法嗎?僅僅於此嗎?如果不宅
,那就旅行吧。就在記憶的生產線上,分乘每種色澤,回返原初的光。如果
,愛是拉扯個人記憶的本源,就算孑然走到眾聲喧嘩的群眾,或杳無人煙的
洪荒,我仍是感受到巨大的寂寞,怎樣都覺得沒有實感。
你無法解讀我的日記,我只是揣想著,是你缺乏誠意吧。
不誠無物。待人接物,我伸出手,但我不需索有價物。
但《今世今世》裡又說,一個人誠了意未必即能聰明,諸般身不由己的不
是,總無法看透放下。欠缺了解別人的誠意因而看起來顯得沒有能力,終還
是要回到誠意本身。限制,是要去跨過的。肉體的短線交割,總會貶值,除
非你為那擁抱的瞬刻充權,暖成救贖的船票。在這條船上,你的航海日誌要
墨點些什麼呢?下個港口你又要投遞什麼隻字片語呢?先於割裂的世界縫合
之前,我的星圖已緩緩抵銷在霧鎖的國度。曾經可以格物致知,遇見之後,
卻寧願矇蔽自己,會有這樣的事嗎?自欺以欺人。
氣溫30度。吹北風,不算寒冷,沒有外套,圍巾多餘。
受苦,勞動,衰老,死亡。是沒什麼好羨慕的,我們相信這條現代的新封
建資本軌道,那一天,那一分分秒秒,我們愛情已經形而下淪落成一些堆棧
的配件,俊男美女的廣告,衣著與皮鞋,飄散房間的香水。北風中的香水。
使用「眷戀」,深情默默被架空,生活空洞,對白就像意料中的劇本。
體溫37度。
對活著最有誠意的溫度,在我左近,在我體內,淚腺與唾腺的源頭。
但人格即個性,這當然在邂逅之後。在齊頭生產線上,我們終於還是學會
了分辨高下與低矮,識得了強凌弱、眾暴寡的事實,因此沉痛洞穿,像細針
扎過耳垂,耳道迴盪那些來不及得到實踐的諾言。究竟是我們被這個世界厭
棄,還是命運的洪水分峙我們到河漢的兩岸。愛情不平等底貶值,所餘者只
是午夜夢迴那些在房間裡靜靜積塵的配件,不要,會比較清潔俐落。
CPU40度,電腦也會發燒嗎?
我看著這列黝黑的時代小車廂,我在你的MSN上埋下一顆種子。
不會有萬丈光芒的,再沒人能改變什麼了,我們連彼此的近況都無法統治
,我們的感官已經被電纜數位化或畫面無限虛耗。像房間裡的塑膠吻,如果
祂們後半生還能是一樹燃燒的花,「再會」這個字眼早已經流落到五十年後
的鄉里,那時候我們將不再需要汽油,不再愛戀城市,我們只需要各自領有
一張椅子,以及奮力兜轉追逐心中那夕陽的腳踏車。
一切都已淋冷,直見質樸、愚拙、魯鈍,汲起最後一眼眸,握著手。
倏然從彌留的意識裡,記起那是一雙觸感逼真的機械手。而別問我歸期,
我們的愛情只是過季的產品,將不再封測。
如果你說:「記得火樹銀花就好,別牢記火藥。」我就重寫一遍。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