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6月11日 星期六
【隨筆】
看到早期的駱以軍。
在台南鬧街上邊和朋友聊天邊跟著S&K放的舞曲搖晃,邊把《我們自夜闇的酒館離開》看完。結構很俐落爽利,不像之後的《遣悲懷》文字那麼龐大繁複。像看到後設小說最原本的面貌,情節的骨幹清楚,銜接流暢,不像《遣悲懷》那般用意象和詩的手法來寫小說。
總覺得這篇文章,好像很適合小說教學之用。
◇
到台文又一遊。
因為被賴香吟在INK那篇追悼邱妙津的《十年前後》裡頭的情節感動。
裡頭的情景和擺設在台文館裡還沒有什麼改變,剛好就是這場展覽吧!就循
著書裡的情節,到台文館裡頭逛,情慾與性別的櫃子裏,放了《鱷魚手記》
,百年作家照片的長廊上,邱妙津的小照片擺在林耀德的旁邊。
天氣很好,館裡人很少,導覽員像沒事人一般晃來晃去,偌大的封閉空間
裡冷清的跟文學的命運一樣,孤獨而且乏人問津......。總覺得像邱妙津這
樣的死亡方式應該算是特例吧!像王德威講的,她是個生命實踐和書寫貼合
的現象。講的蠻小心翼翼的,大概『自殺』在一般人的觀念裡,是個被譴責
的標籤吧!
不能說邱是因為死亡才得到這樣的名聲,畢竟這對後來的創作者是個很不
好的影響。(賴在文裡也提到黃國峻和袁哲生。)
在四篇追念的邱的文章裡,說真的,周芬伶、王丹、張娟芬的文章比較接
近評論和分析,隔著一個小小的距離去觀看邱和其文字。
但小詠,那像小說情節一般流動的文章和感情,讓人看到某個轉角心裏就
會湧上一陣酸楚。
『這麼些年,她沒有聽過五月父親(邱父)對任何人發出譴責,他只是接
受了一切,背負自殺者的恥辱繼續生活並為自己對別人造成的困擾致歉。不
好意思,真是不好意思。沒有報復心,就讓路過者路過,讓一切平靜。自家
人感嘆五月,也只是說:外面講的什麼事情我是不清楚,她自己也沒跟我們
講清楚,但實在不管怎麼樣的情況總是可以商量可以理解,對我們來講只要
她能夠還活著什麼情況都是可以接受的啊。』
活著的人......。
活下來的人,裡頭提到黃春明,邱的姐姐父親和家人等等。
偌大台文館裡頭只有稀稀落落的音樂和壓低的人聲,光從白色的窗外透了
進來,可以從窗框裡看到對街的商店和近處的鳳凰木。
一對對幸福的新人正擺好姿勢等著攝影師拍照。
那最幸福又甜美的時刻。
◇
隔著湯德章紀念公園看著台文館。
我在對角一家拉子開的飲料店喝奶茶。
太陽西斜在湯德章孤單的雕像的右上方,桌椅的光影隨著時間緩慢地移動
,騎樓外的人車來來去去。
若說,朱天文的《巫時》像是午前午後艷陽天巷弄裡的桂花樹,那駱以軍停
止時間的意象就是翻覆的沉船在海裡,所有呼救都被巨大的水壓凝止了。而邱
妙津呢?太多人在消耗她了。
但她卻是真的就停止了。
驗證了書寫的永恆,書寫的極端,銘刻了一切的一切,在後人的心頭投下巨
大的震撼彈,震波一波波但會遠去。
台灣文學史給了她一個地位,所以他進入永恆的萬神殿。
書寫者都勤奮地累積永恆的物件,以讓自己的思想和靈魂能進入永恆,縱使
死去,但會留在人類心中。但法國票選影響力的人物裡頭是文豪雨果還是輸給
戴高樂將軍啊!
朱天文感動於她終於在文學史上可以和張愛玲相提並論。
但更令人擔心的是,台灣文學和繁體字會不會在大陸崛起的年代裡,再次地
被邊緣化,邊疆化。
◇
當台灣人的心靈在2010年回望二十一世紀的前十年時,會不會發現兩千
年後,除了政治動盪之外,我們一無所有,也沒有收穫。
同志生命呢?燦爛但零落的彩虹旗還能揚起多久。
我離開圓環,經過世界健身中心,逛了FOCUS,瀏覽鮮豔的R&B帽子
和T恤,週末的台南很熱鬧,還有投手挑戰,圍了一圈人在看。
我闔上這天的書。
夜裡的雨落了下來。
飛舞的軌跡,讓人想起朝生暮死的浮游,但都市沒有浮游,只有巨大的燈打
在一張張明艷動人的看板上。
這是凝止的時刻。
阿勝坐在駕駛座上,要我介紹男朋友給他。
我說,你藥頭啊這麼大本事人脈這麼多,趴裡看過的人也多,我哪有本事好
介紹什麼人給你。
大家都只是來玩玩的,他說,你知道的。
我關上車門。
跑過西門路和中正路大雨滂沱的街口。
獨自一人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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